骤雨初晴时 下

作者:上官燚伦 更新时间:2025/5/23 16:35:28 字数:1810

最初的日子里,他们隔着电话互道晚安,他给她讲学校里的趣事,她给他读医院走廊里的夕阳。但渐渐的,她接电话的时间越来越短,总是说 “很忙”“好累”,而他的比赛进入关键阶段,也常常忙到深夜。

“疏月,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好不好?” 那天他难得提前结束工作,给她发消息。

“再说吧。” 她的回复简短得让他心慌。

樱花盛开的季节,林疏月回到学校时,沈砚之正在准备毕业设计展。她站在他的展位前,看着那座名为 “月光之城” 的模型,忽然想起他曾说要为她设计一座充满诗意的建筑。

“疏月,你终于来了!” 他看见她,眼睛一亮,“这个模型我特意用了……”

“沈砚之,我们分手吧。”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满室的春光。

他愣住了,手中的图纸簌簌掉落:“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她看着他眼中的震惊和痛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不合适,你追求的是明确的未来,而我……” 她顿了顿,“我需要的是能陪我面对生活琐碎的人,不是总在远方的理想主义者。”

这是假话,她知道。她只是怕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未来,怕自己像母亲一样,在生活的重压下失去所有光彩,成为他眼中的负累。

他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那年暴雨中的初遇,她躲在他伞下时微微发颤的肩膀。原来有些雨,终究是要一个人淋的。

毕业设计展那天,林疏月没有去。她窝在宿舍整理行李,听见楼下传来喧闹的人声,知道他的模型一定引起了轰动。手机屏幕亮起,是他发来的消息:“疏月,来看我的展吧,最后一次。”

她咬咬牙,还是去了。展厅里,“月光之城” 被灯光照得如梦如幻,每一片瓦当、每一扇窗棂都精致得如同从诗词中走出来的世界。她看见模型旁边的展板上,贴着她曾经写给他的诗,用小楷工整地抄在宣纸上,旁边是他的批注:“疏月的文字,是这座城的月光。”

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她转身想走,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知道你为什么退缩。” 沈砚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你害怕重蹈你母亲的覆辙,害怕亲密关系里的负重,所以宁愿先推开我。但疏月,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负累,我想成为你的底气,不是你的压力。”

她浑身僵硬,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他一语道破,像被撕开一道伤疤,疼得让人想逃。

“你看这个模型。” 他轻轻扳过她的肩膀,“它的地基用了最坚固的结构,但顶部的瓦片却设计成可以开合的样式。就像我们,需要有面对风雨的底气,也需要有拥抱阳光的勇气。疏月,别再躲了,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她抬头看他,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眼角还挂着泪珠,却不再是从前那个怯懦的女孩。樱花透过展厅的玻璃窗轻轻飘落,落在他的睫毛上,落在她的手背上,像一场温柔的救赎。

“好。”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承载了整个春天的重量。

那年夏天,他们一起去了苏州。在拙政园的梧竹幽居亭里,沈砚之指着眼前的月洞门说:“你看,这叫‘移步换景’,每走一步,看到的风景都不一样。就像我们的未来,也许会有风雨,但只要一起走,总会看到不同的美好。”

林疏月靠在他肩头,看阳光穿过花窗在地上织出锦绣般的图案,忽然想起李清照的词:“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原来真正的爱情,不是相互依附,而是像星辰与月亮,各自闪耀,又彼此照亮。

毕业后,沈砚之进了一家知名的建筑事务所,林疏月成为了一名文案策划。他们在城市的一隅租了间小公寓,客厅的墙上挂着他未完成的设计稿,书桌抽屉里藏着她写了一半的诗集。每个周末,他们会一起去逛旧书店,在傍晚的夕阳里牵着手回家,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电视里播着无关紧要的新闻,却让人心生安稳。

某个梅雨季的周末,林疏月在整理书架时,忽然翻出当年那本《李清照集》。翻开扉页,那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依然清晰如昨,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幸得一心人,共渡风雨程。”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她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转身时,沈砚之正带着一身雨气走进来,手里提着她最爱吃的糖粥。

“怎么哭了?” 他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是不是又看煽情的诗了?”

她摇摇头,将书递给他看。他看着那行小字,忽然笑了,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傻瓜,这不是诗,是我们的故事。”

雨声渐密,却掩不住屋内的欢声笑语。那些曾以为跨不过去的风雨,终究在彼此的陪伴中化作了滋养生命的养分。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在晴空下共赏花开,而是在骤雨里同撑一把伞,等风停,等天晴,等彼此成为更从容的自己。

雨还在下,但他们知道,总会有晴的时候。就像此刻,他眼中的光,她嘴角的笑,便是这世间最璀璨的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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