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一百天的时候，崇德中学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
沈冰和陈砚秋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看着篝火在夜色中跳动。远处传来低年级学生的笑闹声，混着烤红薯的香气。陈砚秋忽然说："我要考北京师范大学。"
沈冰心里一紧。她知道陈砚秋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语文老师，而她的志愿是本地的师范院校——父亲重病后，她不得不放弃远方，选择留在母亲身边。
"我......我要考本省的师范。"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裙摆。
陈砚秋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上画着简笔的梧桐叶，叶脉里藏着细小的"沈冰"二字："这是我写的诗，给你的。"
沈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首《长相思》，墨迹未干："风一程，雨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山一更，水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最后一句被划掉重写，改成了"故园有此声"，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暖手宝图案。
她抬头看着陈砚秋，发现他的耳朵红得比篝火还要鲜艳。"我查过地图，北京到这里的高铁只要四个小时。"他说，"每个周末，我都可以......"
"沈冰！沈冰！"远处突然传来同学的呼唤，篝火晚会开始分发荷花灯。沈冰慌忙把信塞进书包，指尖触到信封里硬硬的东西——是一片梧桐叶标本，叶脉上用金粉写着"等你"。
高考结束那天，梧桐巷的梧桐树落满了金色的叶子。沈冰站在校门口，看着陈砚秋背着行李离开。他的书包侧袋里，那截竹笛换成了沈冰送的木簪——她亲手刻了"砚秋"二字，藏在簪头的梅花纹路里。
"记得写信。"她喊道，声音有些发颤。
陈砚秋转身，笑着挥了挥手。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只留下满地的梧桐叶，像一封封写满思念的信。沈冰低头，看见手里握着的暖手宝，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一片银杏叶，上面是陈砚秋的字迹："北方的银杏会比梧桐先黄，到时候给你寄照片。"
秋风掠过她的发梢，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她忽然想起文学社办公室的那盆米兰，陈砚秋说过："米兰的花很小，但香气能传很远，就像有些心事，不说出来也会被人知道。"
三年后的冬至，沈冰站在崇德中学的梧桐巷里。她已经是母校的实习语文老师，办公桌上摆着陈砚秋从北京寄来的青花瓷笔洗，里面养着几尾孔雀鱼。
手机忽然震动，是陈砚秋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北师大的银杏大道上，一个男生举着写有"沈冰，我毕业了"的牌子，背后是漫天金黄的落叶。消息框里还有一行字："今晚的月亮很圆，像你包的汤圆，也像我们的约定。"
沈冰笑了，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学生们包汤圆的笑闹声。她知道，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有个人正带着她刻的木簪，穿过飘着雪的胡同，走向开往南方的列车。
而那些藏在暖手宝里的温度，夹在诗稿中的叶脉，还有紫藤花架下的笛声，终将在某个春风沉醉的夜晚，酿成最甜的汤圆，煮进属于他们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