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掠过梧桐大道，沈星晚攥着书包带，在教室后门驻足。粉笔灰在斜射的阳光里浮沉，后排男生的哄笑刺破蝉鸣，她低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贴着墙根在倒数第二排坐下。
“同学，借过。” 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沈星晚慌忙起身，却撞翻了铅笔盒，彩铅骨碌碌滚向过道。弯腰捡拾时，一双白色运动鞋率先拦住最后那支紫色铅笔，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男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将彩铅递过来，腕间银色手链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程叙，以后多关照。”
从那天起，程叙的存在就像盛夏的阳光，无处不在又难以忽视。数学课上，他总在老师写出难题的瞬间举起手，解题思路简洁得让沈星晚咬断铅笔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他抱着篮球从她身边掠过，衣角带起的风里混着薄荷味；就连午休时，她趴在桌上小憩，也能听见后排传来他和朋友讨论游戏的轻笑，像小猫爪子轻轻挠着心尖。
图书馆成了沈星晚的秘密基地。某个飘着细雨的午后，她正踮脚够顶层书架上的《雪国》，忽然有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我来吧。” 程叙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轻而易举取下那本书，指尖却在递书时擦过她泛红的手背。沈星晚捧着书逃到角落，书页上的铅字都化作程叙含笑的眼睛，心跳声几乎要震碎胸腔。
随着枫叶渐红，两人的交集愈发频繁。程叙会在早读课悄悄塞给她一袋草莓牛奶，课间操时故意站在她身后踩她影子，甚至在月考后用红笔在她的错题本上写满批注。沈星晚数着作业本里夹着的银杏叶，数到第七片时，终于敢在他说话时直视他的眼睛。
变故发生在隆冬。转学来的苏棠像团跳跃的火焰，蓬松的羊毛卷发，笑起来露出虎牙，总能让整个教室充满笑声。程叙开始频繁出现在她身边，帮她调试古筝，替她挡下男生的调侃，甚至在元旦晚会上，和她合唱了那首沈星晚偷偷学了很久的《小幸运》。沈星晚攥着观众席的扶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舞台上的灯光刺痛双眼，程叙温柔的声线混着苏棠的笑声，将她所有未说出口的心事碾成齑粉。
高三的日子被试卷填满，沈星晚把自己埋进题海，却总在解三角函数时想起程叙教她画辅助线的样子。百日誓师那天，她在人群中远远望见程叙，他校服领口别着苏棠送的向日葵徽章，阳光落在他侧脸，却再也照不进她心里。
毕业后，沈星晚去了南方的美院，程叙则北上读计算机。四年间，她在画布上描摹过无数个少年的轮廓，却始终不敢寄给那个熟悉的邮箱。直到同学会上，她才知道程叙和苏棠早已分手，如今在硅谷创业。
重游母校时，夕阳把操场跑道染成蜜糖色。沈星晚站在香樟树下，恍惚看见十七岁的自己，抱着书本匆匆跑过，而程叙倚在树旁，冲她扬起一抹笑。风穿过枝叶的声音里，她忽然释怀 —— 那些未说出口的喜欢，那些酸涩的暗恋，早已在时光里酿成最清甜的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