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分那天，苏晚在古籍部发现了顾清和的星图册。牛皮纸封面已经开裂，里面贴着泛黄的天文照片，每张照片背面都用铅笔标注着奇怪的坐标。最末页夹着半张1987年的星图，用红墨水画着三个同心圆，圆心处写着："光行差1.25角秒"。
"这是恒星周年视差的计算公式，"陈屿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他手里拿着本1985年的《天文学报》，论文作者栏印着"顾清和"三个字。阳光透过窗棂在他白衬衫上投下格子阴影，像张未完成的星图。
苏晚翻开星图册，发现某几页边缘有细微的针孔。当她把星图对着光举起时，针孔连成了猎户座的腰带。陈屿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别动，这样——"他转动星图册，针孔的投影在墙上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星座，像谁用星光写的密码。
二
他们在图书馆屋顶找到了顾清和的"天文台"——一个用废弃望远镜改装的装置，镜筒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公式。陈屿调试焦距时，苏晚发现望远镜基座上刻着日期：1987.10.16，正是猎户座流星雨的日子。
"光行差1.25角秒，"陈屿突然说，"光从恒星到达地球需要1.25秒，这意味着我们看到的星光，其实是1.25秒前发出的。"他转动望远镜，镜筒指向西北方的天空，"就像记忆，总是带着时差。"
那天晚上，他们在星图册的夹层里发现了顾清和的日记。1987年12月22日，冬至。日记里画着简易的星轨图，旁边写着："当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东方时，把坐标输入星图仪，她会明白的。"
三
陈屿带来了自己组装的星图仪。老式收音机改装的外壳上，贴着顾清和论文里的恒星坐标。当苏晚把日记里的数字输入仪器时，喇叭里传来沙沙的声响，像穿越时空的宇宙背景辐射。
"这是氢原子谱线的频率，"陈屿调试着旋钮，"顾清和把信息编码成了天体物理数据。"突然，喇叭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摩斯电码，长短信号在寂静的古籍部里跳动，像谁在遥远的星空眨着眼睛。
他们花了三个周末破解密码。当最后一组数字被输入星图仪时，喇叭里传来小提琴的旋律——《星尘》，顾清和在日记里提到过的曲子。苏晚突然注意到星图册某页的铅笔印，用铅笔涂抹后，浮现出一行字："3月14日，紫金山天文台，她的生日。"
四
紫金山天文台的穹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苏晚握着顾清和的星图册，陈屿背着修复好的望远镜，他们沿着1988年顾清和走过的山路向上攀登。当他们到达山顶时，恰好看到金星从地平线升起，像颗被晨露打湿的钻石。
"顾清和最终还是来了，"陈屿指着天文台墙壁上的游客留言簿。1998年3月14日，有人用蓝黑墨水写着："迟到十年的星轨，终于送到。"下面画着小小的猎户座，腰带三星连成一条直线，指向页脚的名字——林溪。
"光行差，"苏晚突然明白，"顾清和用1.25角秒的光行差告诉她，即使迟到十年，星光也终将抵达。"她翻开陈屿带来的星图，发现上面用红铅笔添了新的坐标，"这是——"
"麒麟座V838变星，"陈屿的声音带着笑意，"它的光回声现象被称为'宇宙玫瑰'，就像现在这样。"
五
下山时，苏晚的手机收到天文社的消息：今晚有极光预报，是近十年来最强的一次。陈屿突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样东西——用星图册纸页折的纸飞机，机翼上画着北斗七星。
"当斗柄指向东方，"他把纸飞机掷向天空，"春天就来了。"纸飞机在暮色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像颗拖着尾巴的流星。苏晚看着它飞过天文台的穹顶，突然明白顾清和未说出口的话——有些相遇，早已在星轨中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