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躺在墓室外的泥地上，雨滴打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
"我...还活着？"我困惑地坐起来，检查四肢——完好无损。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体内仿佛多了...某种存在感。
"当然活着，虽然你的品味差点让我选择继续长眠。"那个傲慢的女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看看你穿的都是什么？粗麻布？龙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猛地跳起来，四处张望："你在哪？出来！"
"低头，笨蛋。"
我低头，看到那枚六角水晶正挂在我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银链。更诡异的是，当我看向自己的手时，发现指甲变成了淡淡的银色——这是完全龙化前的征兆，可我明明没有主动转化！
"喜欢我的小礼物吗？"伊瑟拉的声音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虽然你的身体像个漏水的破船，但勉强能住。"
我终于明白了现状——伊瑟拉的灵魂寄宿在了我体内！
"你...你寄生在我身体里？"我声音发颤。
"寄生？多难听。"她嗤之以鼻，"我这是高贵的灵魂共生。要不是封印即将耗尽我的灵魂力量，你以为我会选择你这种半吊子龙族？"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首先，确认她是否能控制我的身体。
"你能...操控我吗？"
"暂时不能。"伊瑟拉听起来有些懊恼，"你的灵魂虽然弱小，但出奇地顽固。不过别高兴太早，等我恢复一些力量..."
这个威胁让我胃部绞痛。我快步离开古冢区，必须尽快回到学院找艾琳帮忙。一路上，伊瑟拉不停地评头论足：
"这座城的人类建筑丑得让我眼睛疼。"
"那个卫兵的铠甲是铁皮做的吗？笑死龙了。"
"噢！看看那个小贩卖的鱼，都臭了还敢拿出来卖？"
回到学院宿舍后，我立刻锁上门，对着镜子检查全身变化。除了指甲变银和脖子上多出的水晶外，暂时没有其他异常。但当我凑近镜子时，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瞳孔变成了竖直的狭缝——完全龙族的特征！
"艾琳会发现的！"我慌乱地翻找伪装药剂。
"为什么要隐藏？"伊瑟拉不解地问，"龙族是至高种族，应该骄傲地展示身份。"
"因为有个叫奥莉薇娅的银龙王女想把我抓回去做实验！"我没好气地回答，终于找到了艾琳给的伪装药剂。
喝下药剂后，瞳孔恢复了圆形，但颜色依然是银色的。伊瑟拉在我脑海中发出不满的哼声："可悲的逃亡生活。在我的时代，银龙一族统治着整片大陆。"
"那你怎么会死在那个小墓室里？"我忍不住反击。
沉默。长久的沉默。
"...抱歉，我不该那么说。"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到了痛处。
"我被背叛了。"伊瑟拉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最信任的护卫长在我沉睡时下了封印。三千年...足够让一个帝国化为尘土。"
这个回答让我不知如何接话。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艾琳的声音："莫默？你在里面吗？我有好消息！"
我慌忙整理好表情去开门。艾琳兴冲冲地闯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封信："学院批准了我的研究申请！我们可以正式研究你的龙族转化过程了，还有经费支持！"
"这...太好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同时感到伊瑟拉在我意识中好奇地观察着艾琳。
艾琳敏锐地注意到我的异常："你脸色很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去古冢区转了一圈。"我决定部分坦白，"找到了这个。"
我展示脖子上的六角水晶。艾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上古龙语符文！这可能是重大发现！"她伸手想触碰，水晶却突然发烫，烫得我惊叫一声跳开。
"告诉她别用脏手碰我的星核。"伊瑟拉冷冷地说。
"什么星核？"艾琳困惑地看着我。
"呃...它好像...不喜欢被碰。"我尴尬地解释，同时在心里对伊瑟拉怒吼：别突然烫我！
艾琳若有所思："有自我意识的法器...太神奇了。介意我做个简单检测吗？"
在伊瑟拉勉强同意后，艾琳用镊子夹着水晶做了几个基础魔法测试。结果令她震惊："这上面的魔力浓度...堪比龙族心脏！莫默，你到底是从哪找到这个的？"
"一个小墓室，主人自称伊瑟拉·星穹。"我如实相告，感到体内的伊瑟拉紧张起来。
艾琳倒吸一口冷气："龙神之女伊瑟拉？那是上古传说中的人物！据说是最后一位拥有完整星之力的银龙！"她激动地翻找笔记本，"传说她在一次长眠后神秘消失，银龙族从此失去操纵星辰的能力..."
"够了！"伊瑟拉突然控制我的声带发出怒吼，声音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音调，"我不需要听这些愚蠢的传说！"
艾琳吓得后退两步，法杖已经握在手中："莫默？"
我赶紧夺回控制权："抱歉！是...是水晶的影响。"我勉强编了个借口，"它似乎与我的龙族血脉有共鸣。"
艾琳将信将疑，但学者的好奇心最终战胜了警惕："太不可思议了...这可能是今年最重大的考古发现！"她兴奋地计划着，"我们需要系统研究这枚水晶与你的互动..."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骚动。我们凑到窗边，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正在学院广场集结，他们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银龙纹章。
"奥莉薇娅的人！"我惊恐地低语。
"终于来了点有趣的。"伊瑟拉在我脑海中轻笑，"准备好逃跑了吗，小老鼠？"
艾琳迅速拉上窗帘："他们拿着学院长的搜查令，说是追捕危险的龙族逃犯。"她担忧地看着我，"你的伪装还能维持吗？"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指甲又变回了银色，头发也开始泛出金属光泽。伊瑟拉的存在显然干扰了伪装魔法。
"不太乐观。"我苦笑，"有什么后门可以溜出去吗？"
艾琳快速思考："下水道。通往城外的旧排水系统。"她塞给我一个小包，"里面有金币、药剂和一张去南方的船票。莱昂在码头有熟人。"
我感激地拥抱了她："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别急着道谢。"艾琳严肃地说，"那枚水晶...我怀疑它不只是法器那么简单。你要小心，莫默。"
如果她知道真相...我暗自苦笑，再次道谢后迅速收拾简单行李。从窗户爬出去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如果我变得不像我了...请记住真正的莫默是什么样子。"
艾琳的表情变得复杂，但她只是点点头："龙族也好，人类也罢，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这句话让我眼眶发热。没时间多愁善感了，骑士们已经开始逐栋搜查宿舍楼。我顺着排水管滑下，溜向学院后方的小树林。
"感人至深的告别。"伊瑟拉讽刺道，"现在能专心逃命了吗，多愁善感小姐？"
"闭嘴。"我咬牙切齿地回应，同时小心避开巡逻的卫兵。
穿过树林后，我找到了艾琳说的下水道入口——一个半掩在灌木丛中的铁栅栏。撬开栅栏后，我钻进了散发着恶臭的黑暗通道。
"令人作呕的地方。"伊瑟拉抱怨道，"我堂堂龙神之女居然要钻下水道..."
"要不是你突然控制我说话，我们可能还安全地待在学院里！"我在心里怒吼，同时摸索着潮湿的墙壁前进。
下水道错综复杂，但艾琳给的地图很精确。半小时后，我看到了远处的亮光——通往港口区的出口。
就在即将到达出口时，前方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我立刻贴墙隐蔽，看到两个银龙族战士正在检查下水道布局图。他们穿着便装，但竖瞳和隐约的龙角特征暴露了身份。
"赏金猎人。"我屏住呼吸，考虑退回原路。
"左边那个腰间有星银匕首。"伊瑟拉突然说，"我能感应到。"
"所以？"
"所以他们是精英战士，不是普通杂兵。"她的声音变得严肃，"你的伪装在他们面前撑不过三秒。"
果然，其中一个猎人突然抬头，鼻子轻嗅："我闻到了...同族的气息。"
无路可退了。我握紧艾琳给的药剂包，准备最后一搏。就在这时，伊瑟拉提出了一个疯狂的建议：
"把身体控制权暂时交给我。"
"什么？不可能！"
"你宁愿被抓住？"她冷笑，"我比你更了解如何对付银龙战士。"
猎人们已经朝我的方向走来。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咬牙同意："就这一次！"
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接管了我的身体。我感到意识被推到后台，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的身体自动行动。我的手指——现在应该说是伊瑟拉控制的——结出复杂的手印，六角水晶发出耀眼的蓝光。
"三千年了..."我的声音变成了伊瑟拉那种慵懒而危险的语调，"银龙族的战士还是这么不长进。"
两个猎人立刻进入战斗姿态，龙爪完全显现："你是谁？"
"你们祖宗。"伊瑟拉控制着我的身体优雅地向前，每一步都让水晶的光芒更盛，"告诉奥莉薇娅，伊瑟拉·星穹回来了。如果她想保住王位，最好别来打扰我。"
猎人们面露惊骇："不可能...龙神之女早已..."
"消失？死亡？"伊瑟拉轻笑，"龙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她——我们——突然加速，速度快得超出我的认知。一道银光闪过，两个猎人已经倒地昏迷，而我的手中握着他们的星银匕首。
"记住这个感觉。"伊瑟拉对我说，然后突然归还了控制权。
我踉跄了一下，突然恢复控制的身体感到异常沉重："你...怎么做到的？"
"基础战斗技巧而已。"她听起来很疲惫，"现在快走，我只能暂时干扰他们的记忆。"
我顾不上多问，迅速冲出下水道，混入港口繁忙的人群中。按照艾琳的指示，我找到了标有"星辰号"的货船，将莱昂的名字告诉水手后，立刻被引荐给船长。
"莱昂的老朋友？"满脸络腮胡的船长打量着我，"他说你会带着特别的东西来。"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水晶："可以这么说。"
"好吧，小姑娘。我们一小时后启航去南方的翡翠群岛。"船长指了指下层甲板，"那里有间空舱，航程两周，包吃住，五十金币。"
这个价格简直是在抢劫，但我别无选择。付钱后，我来到狭小的船舱，终于能喘口气了。躺在硬邦邦的床铺上，我质问伊瑟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些猎人听到你的名字那么害怕？"
沉默片刻后，伊瑟拉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坦诚：
"我是最后一任龙神之女，星之力的正统继承者。奥莉薇娅所在的银龙王族，不过是我家族护卫的后裔。"她的声音中带着古老的骄傲，"而现在，多亏了你这个意外捡到星核的小笨蛋，我有了重获新生的机会。"
船身轻轻晃动，启航的钟声响起。我望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银港城，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再次天翻地覆。不仅被银龙王女追捕，现在体内还多了个上古龙神的灵魂...
"欢迎来到混乱世界。"伊瑟拉仿佛读到了我的想法，轻笑着说，"别担心，小笨蛋。有我在，至少你不会死得太难看。"
这大概算是安慰？我苦笑着闭上眼睛，任由疲惫将我拖入梦乡。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我似乎听到伊瑟拉轻声说：
"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