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的水汽还凝结在我的睫毛上，卡洛琳那句未说完的"殿下"仍在耳边回荡。我机械地跟着她穿过回廊，尾巴不自觉地缠上她的手腕——这个动作在过去十分钟里已经成了本能。
『小星星，你再这样黏着她，人家要以为你是某种银龙挂件了。』伊瑟拉在我脑海里窃笑。
我触电般松开尾巴，却见卡洛琳嘴角微微上扬。月光下，她侧脸的轮廓像是用冰雪雕琢而成，唯有那双蓝眼睛深处跳动着我看不懂的火焰。
"卡洛琳，关于温泉里说的那些..."我鼓起勇气开口。
"嘘。"她突然驻足，手指抵住我的嘴唇。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我的龙鳞全部竖了起来。"有人跟踪我们。"
我这才注意到回廊的阴影里有不自然的蠕动。不是人类的轮廓，更像是...液态的翡翠。
"翡翠龙族的拟态术。"卡洛琳压低声音，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数到三，往宿舍方向跑。"
"不行！他们明显是冲着我——"
"一。"
阴影突然拉长，浮现出鳞片的纹路。
"二。"
我的尾巴自动缠上卡洛琳的腰，把她往身后带。星核在胸腔里剧烈震动，像是预警。
"三！"
卡洛琳猛地推开我，一道翡翠色的光刃几乎擦着她的喉咙飞过。与此同时，我的后背撞上回廊立柱，翅膀不受控制地张开。
"苍穹之翼家的杂种。"阴影中走出三个翡翠龙族刺客，为首的正是昨天在洗衣房偷袭我的那位，"长老议会已经等不及要见你了——死的也行。"
卡洛琳的匕首在空中划出冰蓝色轨迹，黑鹰家纹在她胸前亮起刺目光芒："退下，翡翠之影的走狗。这位小姐受帝国皇室保护。"
"帝国？"刺客讥笑道，"很快就连你们的皇帝都要跪着求饶了。"
他打了个响指，回廊两侧突然升起翡翠色的结界。我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甜腥味——是龙息毒素！
『小心！』伊瑟拉在我脑中尖叫，『这是针对星核的神经毒素！』
卡洛琳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她突然转身扑向我，黑鹰家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莫默，趴下！"
一道翡翠光刃直奔我的咽喉而来。时间仿佛被拉长，我看到卡洛琳的金发在月光下划出璀璨弧线，看到她胸前的黑鹰振翅欲飞，看到她冰蓝色眼眸中倒映着我惊恐的脸——
"噗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如此清晰。
卡洛琳的身体猛地一震，翡翠光刃从她背后贯出，带出一蓬鲜红的血花。她踉跄着倒进我怀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卡洛琳？！"我的声音扭曲得不像人类。
她颤抖的手抚上我的脸，留下鲜红的指印："终于...又保护了你一次...殿下..."
世界突然安静了。
某种比岩浆更炽热的东西从我脊椎底部炸开，顺着每一根神经烧向四肢百骸。星核像超新星般爆发，银蓝色的能量洪流从每个毛孔喷涌而出。我的视野被染成纯粹的银色，耳边只剩下伊瑟拉遥远的呼喊：
『完全共鸣！小星星，让我们合二为一！』
身体不再属于我。翅膀撕裂礼服疯狂延展，龙角刺破额角生长，指甲变成锋利的爪。当我再次睁开眼时，世界变得无比清晰——我能看到每一粒尘埃的轨迹，能听到结界外昆虫振翅的声音，能嗅到卡洛琳血液中铁元素氧化的过程。
"你们，"我的声音重叠着伊瑟拉的音调，"都得死。"
翡翠刺客们惊恐地后退，但已经太迟了。我的爪子只是轻轻一挥，三道银光闪过，他们的右臂齐齐落地。没有惨叫，因为星焰瞬间烧焦了伤口。
结界开始崩溃。为首的刺客咬牙捏碎了一块翡翠令牌，身体迅速雾化："星穹的余孽...长老会不会放过..."
我张口喷出一道银焰，将他尚未完全雾化的左腿烧成灰烬。惨叫声中，另外两个刺客已经化作绿光逃窜。
"莫...默..."卡洛琳微弱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银光褪去，我恢复人形跪在她身边。她的伤口触目惊心，翡翠毒素已经让周围皮肤呈现不祥的绿色。
"坚持住！我带你去找艾莉西娅！"我试图抱起她，却被轻轻推开。
卡洛琳颤抖着从领口掏出一条银链，上面挂着一颗已经发黑的星星糖："吃...下去..."
我认出那是银龙皇室的誓言糖果，但从未见过这种形态。当我的眼泪滴在糖上时，奇迹发生了——糖块融化成一缕银光，顺着我的指尖流向卡洛琳的伤口。
银色纹路在她皮肤上蔓延，形成古老的花体字：
【以星为誓，以血为契】
卡洛琳的瞳孔突然放大："原来如此...曾祖母的笔记是真的..."
银光包裹住她的伤口，翡翠毒素被一点点逼出。但与此同时，我手上的月光戒指突然疯狂生长，银色藤蔓眨眼间就覆盖了半个手臂。
『不好！』伊瑟拉虚弱地警告，『誓言激活消耗了太多星力...』
远处传来钟声，一下，两下...当第十二下敲响时，天空突然被银光照亮。我抬头望去，只见三艘银龙战舰正突破云层，舰首的星穹旗帜猎猎作响。
母亲给的期限到了。
卡洛琳挣扎着坐起来，看到天空中的舰队后脸色大变："不...还太早..."她抓住我的手，"莫默，听着，你现在回宿舍还来得及销毁证据。我可以让莱昂安排秘密通道..."
我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染血的金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注定有人受伤。
但这一次，我想成为保护者而非被保护者。
轻轻抽出手，我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卡洛琳·冯·霍亨索伦，你愿意正式成为银龙公主的守护骑士吗？"
她的蓝眼睛瞬间盈满泪水："可...您的身份..."
"已经不重要了。"我站起身，任由翅膀完全展开，"从今天起，莫默·星穹将不再躲藏。"
当我走向宿舍时，背后的银龙舰队开始下降。卡洛琳的脚步声跟了上来，虽然虚弱但坚定。
"殿下，"她轻声说，"请允许我至少换身正式礼服。"
我回头看她，突然笑了："叫我莫默就好。"顿了顿，"毕竟我们可是交换过誓言糖果的关系。"
卡洛琳罕见地红了脸，但很快又恢复那副冷峻表情："那么莫默，我建议您先处理一下..."她指了指我的头顶。
我一摸，发现龙角还露在外面，翅膀也大剌剌地张开着。更糟的是，尾巴正欢快地摇来摇去，活像只见到骨头的幼龙。
『噗哈哈哈！』伊瑟拉在我脑中笑翻，『史上最没威严的银龙公主诞生啦！』
卡洛琳突然单膝跪地，执起我的手轻吻："但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最尊贵的殿下。"
远处，银龙舰队的号角声响彻云霄。我们相视一笑，知道平静的学院生活就此结束。
而翡翠龙族的刺客们，恐怕还不知道他们招惹了怎样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