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文并没有对眼前的景色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平常地连点了几下关门,心平气和地等待着电梯继续下降。
但她就那样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皱起眉头,将开门和呼叫都试了个遍,结果不仅门没打开,电梯也没有继续下行或上升,只是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反而电梯内所有灯光都熄灭了。
电梯内的黑暗似乎在加深,那种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也逐渐变为另一种更加浓烈的气味,那种腐朽的气味让她的肺部感觉不适。
“磨砺敏锐的洞察与胜利之望,魔法少女卡蜜尔,变身!”
她当机立断变身为魔法少女,试图扒住电梯门将其强行打开。突然,电梯猛地一震,随即向下坠去,巨大的失重感眨眼间便将她包裹起来。
“我!就!不!该!来!”
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她定在了原地,强行拖着她坠向深渊。在这种控制下,难以活动的卡蜜尔不得不靠在电梯的内壁上,踮起脚、蜷缩起膝盖,准备应对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然而,在区区四楼的高度,电梯却许久都未落地,仿佛这场坠落根本没有尽头。卡蜜尔感觉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她紧紧地抓住电梯扶手,指节发白。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拉伸、被撕裂,但还是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专注地感受起直觉的提示。
她猛地睁开双眼,调用起愿力在周身掀起一阵无法被吹散的杏仁香气。
砰——
一声巨响,电梯重重摔在电梯井的地面上,整个箱体严重变形。
砰——
又是一声巨响,电梯门被从内部猛地破开。毫发无损的卡蜜尔走出电梯,眼前已不是熟悉的医院走廊。
这里是一片废墟。
前厅的地面上散落着碎石瓦砾,钢筋从断裂的墙壁中扭曲着伸出,天花板破了大洞,露出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化学品气味。窗户的玻璃枯黄碎裂成,风通过破窗灌入室内,发出呜咽的声响。在视线的角落中,似乎有数个黑影在窗外掠过。
“遭重了……”
卡蜜尔咬紧牙关,现在她是不想探索也要探索了。她咬着牙踏出一步,皮靴踩着碎玻璃在满是沙尘的地砖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她随便找了一间病房,一手举枪戒备,一手扶上把手,稍稍一使力竟然将房门直接卸了下来。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被自己拆下来的破败木门,将其轻轻放在一旁。病房内,病床歪倒在地上,床单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输液架孤零零地立着,墙壁上布满了霉斑和水渍。
她没有感到太惊讶,只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毕竟她已经知道这是哪了。
大幻境。
首先,她也不是没来过大幻境,她还是和同伴们在西西里的大幻境跑过团的;其次,现在外面还哪有使徒啊,这都是大幻境的使徒,那她进的肯定也不是一般幻境。
短时间是出不去了,事到如今,还是先准备找地方落脚吧……周雅文叹了口气,静悄悄地离开了病房。她需要一个能够暂时安身,同时又方便观察和撤离的好地方。
这座废弃的医院很大,但大部分区域都显得摇摇欲坠,因此她首先要避开危险区,同时也不能在这种危楼中住太高的楼层。然而,卡蜜尔又回想了一下方才在窗外瞥见的黑影,感觉这破地方九成九是会遭遇使徒的,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能选择低楼层。
她沿着走廊爬上楼梯,小心翼翼地移动,避开那些摇摇欲坠的结构和散落的玻璃碎片。她来到了五楼,细致地探索了每一个房间,评估着它们的安全性。
最终,她在一间相对完整的房间里停了下来。这里原本可能是空闲的医生办公室或值班室。虽然也布满了灰尘,但没有直接的破损,一张铁皮文件柜还立着,靠墙的桌子也算平整。
她用手扫开桌子上的灰尘,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她将“望”变回手机,确认了周围根本没有信号。
果然……她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现在她已经找到了落脚点,如果不能立刻逃离大幻境,那她就会回到这里。而现在,她需要找到地脉的走向,那是她寻找出口的最大线索。
大幻境中,她对地脉的感应比在外面要清晰太多了,但仍然只能依稀感受到某些东西在废墟深处若隐若现。她能感觉到它似乎在召唤她,却又似乎在躲着她。它不规则地脉动着,忽强忽弱,似乎在引导着她,又或者是在引诱着她。
就是这里吗……她站起身,顺着那股微弱的波动向前走去。她知道,幻境是建立在地脉薄弱点上,只要她找到了地脉,就能顺着其流向找到离开的方法。这本是她猜想中进入大幻境的方式,现在却反向用在了离开大幻境上。
但是,大幻境本就是诸多使徒为了获取地脉泉、使得自身增殖生长而建立的巢穴,哪怕运气再好,她也会在地脉的河道上碰上使徒。
她当然知道这一点,可她能怎么办呢?如果不立刻出去的话,她连水和食物都没有,该怎么支撑下去?
她或许能摄取愿力和魔力,但代价……她想起了尹煜贞的情况,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暂时当个正常人类。
卡蜜尔在走廊中找到了一扇破损的窗户,确认楼下情况后便纵身一跃,一个翻滚无声地落在了地上。她沿着地下停车场的道路不断往下,能感觉到空气中魔力浓度的变化,也能感受到地脉愈发明显的波动。
复杂的气味混合在湿气中扑面而来,那种诡异的潮湿感甚至黏腻感让她下意识捂住了口鼻,在眼前的拐角过后,便是只剩一片黑暗的停车场。
这种场面非常不妙,字面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让她心生退却,但一想到身后的废墟也不是什么安全地方,她还是选择了前进。
卡蜜尔突然踩进了一滩烂泥般柔软粘稠的地面。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变回手机打个光时,不远处突然亮起了一盏火炬。
火炬中摇曳着惨白的火焰,在其照亮的范围中,涌动着蓝眼泪的尖刺拔地而起,一个个黑色物质构成的人影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向她。它们的体表镶嵌着生锈的齿轮,不断渗出石油般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