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骸”从拐角钻出,确认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后,才彻底离开了掩体,轻咳两声说出酝酿已久的话语:
“你们认为大幻境是什么?”
“幻境套在一起。”
“地脉薄弱点产生的特殊构造。”
“遵循一定规则的……巢穴。”
西西里、卡蜜尔、那不勒斯分别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而“骸”却只看向了那不勒斯。
“似乎,你原本想说的并不是巢穴?”
那不勒斯撇了撇嘴,对于别人自顾自猜测其她的心思感觉有些不满,但对方确实说对了,让她又有些无可奈何。
“的确……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它更像是……大号的细胞。进出有序,遵循规律,记录信息,新陈代谢,自我增殖……”
卡蜜尔将这种说法联系上了她们现在掌握的那些使徒有关的深层信息,什么“癌”、“抗原”、“抗生之战”,这些确实都带有浓厚的生物学意味。
“嗯,没错。”白发的魔女咧开嘴笑了笑,高兴又欣慰,“幻境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细胞,而想要通过细胞膜,要么确实达成了某些条件,要么彻底破坏膜结构……要么就需要欺骗这套系统。”
欺骗细胞膜,这种描述一般会用在描述病毒或癌细胞上,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通过欺骗的方式离开幻境呢?
思考到这里,卡蜜尔突然想起浮士德从织女那看到过的一幅景象。
在织女深层的记忆中,织梦者离开梦境的方式是先将织女本体的蠕虫丢到幻境壁上,以这种方式将一部分的幻境壁“溶解”,然后才恩赐变身成人型,使用织机杂碎了剩下的一部分幻境壁。
“蓝眼泪?”
“嗯?你懂的比我想象中要多不少嘛!”
接受到了对方的同意,卡蜜尔立刻就理清了思路,她本来的想法就是沿着地脉寻找大幻境的入口,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地脉能直接通入幻境啊!
之前应付魔女西西里时也是一样的,就算大幻境崩溃了,那个地脉泉的通路也依然伫立在那里。
“哦~这么看来,我这个比喻确实很恰当,就像脂溶性物质容易通过细胞膜,蓝眼泪也更容易通过大幻境……那么,我们要怎么变成一滩蓝眼泪呢?”
“我怎么知道,你们和我又不是同族!或许你们可以试试跳进泉眼里游出去!”
这句话或许是嘲讽,也或许多少有点真情实意。但无论怎么样,短暂的沉默告诉所有人,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双方之间已经言尽于此了。
随着一阵杏仁芬芳弥漫开来,拖着苍白尾迹的愿力子弹擦着使徒的脑袋飞向天空。
“好好好,我煞费苦心地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们,结果你——”
还没等使徒说完,无可抵抗的毁灭便直接覆盖了现实,将使徒的身形同一部分残垣断壁一起彻底抹去。
“结果你依然开枪打我,真是忘恩负义!”
话音刚落,一组单调的音符便不知从何处吹奏而来,地上的所有遗骸都开始震动起来。慢慢地,那声音逐渐变得尖锐、急促,整个走廊的骨头都随之活了过来。
那些已经干枯的骨头似乎恢复了生机,不断生长、膨胀着,无数硕大的手骨破墙而出,崭新的肋骨像捕兽夹一样开合,头骨开合着嘴朝着她们飞来。
“丸辣!你把她惹急了!”周雅文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灵活地闪避着攻击,同时不断开枪击碎那些最危险的骨头构造体。
卡蜜尔虽然略显狼狈,但她的魔力来自于浮士德,几乎是无限供应,这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倾泻火力。而西西里似乎要谨慎得多,她控制着自己愿力的使用量,可明明是在不断放空枪,却没有让任何骨骼成功近身。
“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呵呵,你可不要忘了还有我在。”
那不勒斯睁开双眼,一道黑色的波纹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无论是骨骼还是藏身于墙壁之后的使徒,都在这股波动的作用下被分割切削,滑落到她的轮椅边,彻底化为齑粉。
一切似乎都归于安宁——没过几秒,这一想法就被一阵鼓掌声打破。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鼓掌声合鸣起来,一个又一个的白发使徒从不知何处而来,源源不断地涌入了这一楼层的走廊之中。
而在那些一模一样的“人”的簇拥下,一个身影将骨笛横在唇边,这一次,吹奏出的不再是简单的音符,而是一段诡异、扭曲,却又带着某种蛊惑力量的旋律。
随着旋律的蔓延,直感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地脉气息开始变得浓郁。废墟深处,那些埋藏在地下的地脉泉眼仿佛受到了召唤,开始向外渗透出混杂着驳杂信息的魔力。
地面上那些被击碎的骨头,在接触到这些魔力后,开始疯狂地增殖。它们如同藤蔓般生长、交织,很快就将整个走廊变成了一个由骨头构成的巨大囚笼。
更糟糕的是,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随着笛声扩散开来,卡蜜尔感觉自己的脑海里突然多出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放弃吧……”
“战斗有什么意义呢?”
“你永远也离不开这里……”
“你妈妈说得对,你就是个废物……”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了她的心里。她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被使徒敏锐地抓住了。
一根由脊椎骨构成的骨鞭从她脚下的阴影中窜出,缠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捂着脑袋看向自己的身后,那两人无声无息地陷入了比她更糟的状况中。西西里直接捂着脑袋跪倒在地,而那不勒斯则是双臂下垂地瘫在了轮椅上。
这下子她明白了“精神攻击”的含义了。
虽然她对原生家庭阴影很大,但这两个人……她根本无从得知她们经历了什么。
“看到了吗?这就是差距。”使徒得意地拍了拍手,周围的骨架自动聚合成了一个新的王座“哼哼,在我的地盘上,你们的挣扎毫无意义!我容许你们不代表我比你们弱!”
然而,正当“骸”翘起二郎腿,将要愉快地哼起歌时,她的动作凝滞了。她手中的骨笛突然自己演奏起来,而她的眼神在这样的演奏中逐渐失去了神采。
“唉,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好我俩那些事情都被删除干净了,她勾起来的也只是那些情绪……”
那不勒斯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旁的西西里则是扶着卡蜜尔站了起来,被扶起的那个则是一脸懵。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不勒斯没有做出解释,而是伸开五指展示了自己的手掌。
她的掌心沾着一大块蠕动的雪花屏液体,一根线从那液体中延伸出来,绕了一大圈最终缠在了使徒的骨笛上。
“她通过地脉广播,但地脉可不长眼睛,她能吹,我也能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