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几乎是睁着眼睛过了前半夜,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
“骸”的话语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盘旋不休。
她设想了无数种“耶律哥”报复的可能。或许等她一进入梦乡,就会有一个红发使徒突入她 的房间把她抓走;或许等她一起床,就会发现周围的人都变了个模样……不论会变成怎样,每一种可能都让她心惊肉跳。
然而,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时,外面依旧一片平静。
没有警报,没有爆炸,甚至连一声鸟叫都显得格外安详。
如果使徒真的已经开始了行动,那她们的能力说不定就是让自己失眠……浮士德钻出被窝,走进洗手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毕竟她都不是人,熬了这么久连黑眼圈都没有,但在精神上还是多少有些疲惫。
她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很快洗漱完毕走出房间,女孩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在餐厅里坐下了。
“浮浮,你醒啦?快来吃早饭。”
夏芹正端着一盘煎蛋从厨房里走出来,金色的长发扎成了一个清爽的马尾,身上还系着可爱的猫咪围裙。
“老大,早啊。”
周雅文已经坐在餐桌旁了,正拿着手机飞快地打字,不知道又在哪个二手平台上看中了什么宝贝。
白微和司空莲也都在,正小声聊着什么。
餐桌上摆着冰块浮动的咖啡、烤得金黄的吐司和散发着香味的煎蛋,一切都和往常的早晨没什么两样。
这熟悉的日常景象,让浮士德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片吐司,却总感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昨天……大家都没事吧?”
“当然没事啦。”白微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不过常有的事,反正醒来就忘了。”
“我……我也还好。”司空莲笑着回应,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我能有什么事,老大你放心,我身体好得很!”周雅文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浮浮,不用担心我们。我们知道,其实你心里也拿不准自己拒绝那些使徒究竟对不对,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夏芹把一杯冰咖啡推到浮士德面前,挨着她坐下。她的话语很轻,却让浮士德心里一暖。
是啊,自己不是一个人……浮士德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冰凉爽口的液体滑入喉中,驱散了些许疲惫。
可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向窗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开始她并不在意,毕竟她也明白,自己今天多半是有些过度敏感了。但只要她注意到了这个异常之处,就如同强迫症般一遍又一遍难以控制地将视线落在窗户上。
今天的阳光,是不是太亮了点?
那种光线不像是清晨柔和的日光,反而更像是舞台上那种经过调试的聚光灯,明亮得有些刺眼,把窗外街道的轮廓都照得过分清晰。
而且是否有些过度安静了?平常这个时间点,外面应该已经有上学的学生和赶着上班的行人了,可现在外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呃……那个,就是,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外面有点怪?”
浮士德放下咖啡杯,面露难色地询问众人。
“有吗?”白微探头朝窗外看了看,“天气挺好的呀。”
“浮浮,你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
然而,另外两人似乎不这么想。司空莲放下手里的勺子,安静地凝视着窗外,不禁皱起了眉头。
至于周雅文根本没有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却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些什么,然后才看向了浮士德。
她们二人一个在看,一个在听,和浮士德注意到的异常不谋而合。很快,白微和夏芹也意识到这次大概并不是浮士德过度紧张产生的错觉。
“浮浮,我们出去看看?”
浮士德点了点头,从餐桌上起身推门而出。
面前的景象,让浮士德毛骨悚然。
街道上根本不是空无一人。一圈又一圈的人将圣塔连带着“魔法可颂”所在的这条街道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就那么站在那,动作和神态完全定格。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之中都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浮士德半只脚踏出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对准“魔法可颂”的门口,脸上的表情也一起切换为满是期待的模样。
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这……这是怎么回事?”白微的声音有些发颤。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片黑红相间的羽毛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正好落在浮士德的脚边。浮士德俯身将其捡起,那羽毛的质感很奇特,不像是任何一种鸟类的羽毛,反而带着金属般冷硬的光泽。
啪——
那羽毛发出了气球破碎般的清脆声响,炸裂成了一片红色的魔力粉尘。
紧接着,更让她们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前一秒还将她们团团围住的路人,很快便一哄而散。如果说方才的那些路人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录像带,那现在这录像已经重新开始播放了。
不,不应该是录像,而是……想到这里,浮士德瞳孔一瞬紧缩。
这些路人都是等待着剧目开始的演员,当她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那一刻,这场剧目便正式开始,他们也就各领戏份、随之离去了。
“首先,您要明确,她们不会直来打打杀杀,那是最低级的手段。她们是‘作家’,是‘导演’……”
昨夜“骸”所说的话在浮士德脑海中跃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耶律哥”的报复,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诡异。
她回过头去,看向“魔法可颂”里打着呵欠的收银员,看向那些买个面包就神色匆匆离开的上班族,看向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此时此刻,这些人、这些食物看起来都仿佛是一场巨大骗局里的敬业演员和让人提不起食欲的精致道具。
浮士德立刻想起了什么,当机立断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然而,织女和唐汐澄的房间都是空的。床上被褥整齐,没有一丝睡过的痕迹,仿佛她们昨晚根本没有回来过。
浮士德拿出手机,发现这两人和另外三人的电话同样无法接通,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并非无事,而是身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