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浮,我们半夜私闯咖啡厅真的合乎周礼吗?”
“咳咳,我的雷达扫到了可疑的物体,我们是有理有据的……”
浮士德越操控魔力,越感觉自己是在做什么亏心事,良心受到谴责。
“咔哒”一声,窗户的锁被打开,待浮士德对所有人使用那许久未用的感官屏蔽功能后,一行人得以隐蔽进入。
浮士德悄无声息地逐一排查自己在意的地方,慢慢进入了更衣室。
找到了,尹煜贞的名牌……撬开女孩子更衣室衣柜看起来不太像是正派人士会做的事情,但这里有魔力反应,浮士德只好调查。
门一打开,浮士德明显感觉出了不对劲。尹煜贞的衣柜被一套套制服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不像是正常换洗该有的数量。
于是她又象征性撬了两个衣柜,确认了这种情况属于异常。
继续调查尹煜贞的制服,她发现了更多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很多围裙上都有顽固污渍和烧灼、切断等各种破损痕迹,这些痕迹上都有明显的魔力残留。
比起使徒变成的魔女,尹煜贞更像是……会穿制服出去战斗的魔法少女?!浮士德觉得自己得出的这一结论过于难以置信,再次开启魔力雷达搜寻异常物体。
“这是……”
她并未探测到更多带有魔力的物体,但是很反常地在一堆带有稀薄魔力的制服中间发现了一块毫无魔力的空白。
浮士德记住柜中物体的原位,拨开制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的单反相机包。与之前的制服不同,这个小包上一尘不染,甚至没有多少时间留下的痕迹。
她将包掀开,强大的魔力从中涌出。她发现内部盛放的并不是单反相机,而是一个非常古旧的老式CCD相机。这部相机已经在岁月的洗礼下蒙上了一层焦黄,碎裂的液晶屏外框的一角上,刻着爱心和两个若隐若现的名字——
尹煜贞和■■■?
后者的名字就像是曾经的周雅文对夏洛蒂的初见印象一样,浮士德乍一看能够理解意思,但试图辨认、转述的瞬间,就会将其彻底忘记。
本着保护文物的心态,浮士德将CCD相机放回,又拿出了包里的另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外漆几乎掉光的马口铁方盒,只能从残余的阳文上判断这大概是某品牌的咖啡豆。
然而,当浮士德试图打开铁盒时,她的直觉却让她停了下来。
她皱起眉头,硬要打开铁盒,却发现自己的手正难以控制地颤抖。
透过艰难打开的小缝,浮士德看见了一粒粒小球。不,不是小球,是类似于烘干的玫瑰花苞般的球形植物模样物体,其每一片厚实的“花瓣”上都如寄生于蜗牛眼柄中的吸虫,蠕动着闪过一条条灯带,照亮外表皮上糜烂的裂纹。
这些花球好像注意到了偷瞄它们的浮士德,突然整齐地停止了闪光,而后一齐闪烁。
浮士德迅速将铁盒盖上,甩回包中,这时她才顿感口干舌燥、眉心剧痛,注意到豆大的冷汗顺着她的发丝滴下,心脏如要逃离危险一般剧烈而混乱地跳动着。
明明只是看了一眼那东西,浮士德却产生了劫后余生的感慨、释然与悲痛,泪水无法止住地从眼角涌出,划过她惨白冰凉的面颊。
“呜……那是什么啊……”
她双手把脸一捂,晶莹的泪水从指缝向外涌出。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看着周围仿佛大了一圈的世界,突然感觉房间冷得像是冰窖。耳鸣声逐渐放大,温热的血液从耳道中流出,整个世界的声音不断远去。
“救……救……”
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的地方传来了遥远的求救声,和梦中听见的一模一样。
浮士德拖着沉重的身躯复原了尹煜贞的衣柜,打开门寻找起同伴。
“你来了。”
她看见夏洛蒂眉头紧锁地跑了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却只能听见一片寂静中飘浮着空洞的问候。
“你是谁?”
“公主,我们是同类,从神。”
她看见卡蜜尔把她放在膝盖上,看见对方不停开口,她却只听见九个字。
“我怎么了?”
“你碰到那东西了吧?不用担心,既然你活下来了,那你不会怎么样。”
她看见奥莉薇架起法杖冲进更衣室,警戒着可能的进攻。
“那东西,是什么?”
“我们的癌症。”
她看见苏安娜将拳头握在心口,眼神颤动着对她无声开口。
“那东西为什么会被收集在铁盒里?!”
“公主,您找到我就明白了。请快一些,我恐怕撑不住太久了。”
“夏洛蒂,能听见的话点点头。”
夏洛蒂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如释重负地凑近点了点头。
“带我去找,找……”
“一把刀。”
“找一把刀。”
夏洛蒂又重重点了点头,和起身的卡蜜尔交谈一番,朝着最里侧走去。
在榻榻米房间的正中线上,三柄日本刀由短到长地从上到下排列。那把一米有余的太刀最为鲜艳,它的刀柄上空余三个嵌槽,刀鞘碎裂,其上绘制着地狱变相图般的鎏金炎纹,仿佛清冷的月光也不足以压下它的温度。
在它的下方,一张虚幻的“宝剑3”正被刀架压住。
“公主,我们见面了。”
浮士德察觉到,这个自称和她同属从神的存在是一位使徒,但它和一般的使徒有着明显的不同。它和那朵行将就木的大王花很像,但即使生命如同风中残烛,它也没有任何伤人的意思。
“你和它们不太一样。”
“那位奇怪的骑士似乎失去了她的主人,没办法将我安葬,于是只能剔除我的癌。”
“尹煜贞?”
“我不知道。”
浮士德大概理解了它说的话,“公主”就是导师,“骑士”就是魔法少女,而导师和使徒都是“从神”,只是使徒因为“癌”而变得具备攻击性。
而对付患癌的使徒似乎有两种方式,“安葬”就是净化仪式,另一种就是“剔除癌症”这一说不清道不明的操作。
王庭派她们来到诸城邦,就是为了“治愈”癌症吗?
“……王,祂会听到我们吗?”
“不会,否则癌是能够预防的。公主也不必那样恐惧,既然我能将这些说出口,就证明这些不是需要‘抹消’的信息。”
果然,使徒的存在是王庭难以察觉的,和使徒相关的事物都不会被“偷听”。
而真正的那些不是她们有权利知晓的情报,都和尹煜贞旁边的另一个人名一样,早就被一同抹消了。
“会存在患有癌的骑士吗?公主呢?”
“没有人会一直保持健康的,就算有,地脉也会把他挖出来。”
“地脉?”
“高塔与圆环的根。”
中心圣塔的管理系统……浮士德发烫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信息,不断变得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表情更加扭曲
“那对于患癌的公主和骑士来说,其他同族意味着什么?”
“奴隶,工具。骑士也在二者之中。”
这就是魔女夺取星宫牌的原因吗?未净化的星宫牌将被转化为榨取魔力的奴隶,而净化的星宫牌就变成工具,或许也能像她那样将其制作成礼装。
至于魔女,本质上也是异变后“公主”的奴隶,与前者并无区别……
也就是说,她们现在的猜想几乎全对吗?
“我们怎么击败他们?”
“只要患上了绝症,就会和我们一样,也和癌症一样——只懂领地与扩散。要对付他们,也同样和对付我们一样。”
“也就是说,她们其实只会各自为战,我们只要正常处理她们就可以?”
它不再说话,似乎是默许。
“公主,将我安葬吧。”沉默良久,它终于开口,“否则太阳再次升起时,顽疾又会再次找上我,找上下一个我……”
浮士德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双手。
“不用为此愧疚,无论何时我都是一样痛苦,但现在的我能将这些痛苦诉说出来,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对公主你,对暴力剔除我癌症的某人,我全都心存感激。
“现在,对于那些因我或上一个我、再上一个我或者怎样而遇害的人,是时候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宣告……”
蓝色的魔力凝结成丝,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温柔地对一位使徒执行净化仪式。
“谢谢你,公主。你和你的骑士们,都是那样的美丽……”
或许它还有无数的言语,现在那些话都汇聚到这张牌中,被收进奥秘书中了。
“她强迫我做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