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预想中的开门杀并没有袭来。在周雅文的打光下,浮士德注意到整个主卧都被一块块白布覆盖。
想着刚才发过的誓,浮士德编织出了一只小鸟,让它代替自己掀开白布。
“人?昏迷了?”
浮士德皱起眉头,又突然舒展了一些,掀起一个又一个的白布后又皱起了眉头,最后又在看见玛格丽特和安比时彻底舒展。
他们之中有真人,也有“NPC”但无一例外都像是睡着了,或者说是变成了人偶。
安比平躺在床上,玛格丽特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两位警察似乎定格在聊天的动作,仲裁人直直立在窗帘覆盖的窗边……
他们就这样定格成了一幅画作,但又确实还有着呼吸和脉搏。
周雅文也一阵后怕,她清楚意识到,如果自己刚才再多接触地脉泉水一秒,恐怕也会变成这种活着的人偶。
“委托内容完成了……”
白微向展示了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的任务都满满打好了钩,只剩下最后一个:
解决西西里引发的事件。
此时,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从身后的楼梯上传来。
然而,进入她们视线中的并非是想象中杀气腾腾的西西里,而是气喘吁吁的那不勒斯。
“你们……你们……”
惊诧的表情定格在她的脸上,逐渐转换为锋芒毕露的仇恨。
“我记得你们,为什么不论我做什么都会被你们阻挡!”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不勒斯一挥手臂,她的影子随之汹涌而来,一只又一只的手掌争先恐后地试图抓住她们的脚踝。
“躲在我身后!”
十字光杖张开护罩,在涌动的黑潮中开辟出一条不受洪流侵袭的区域。
“你……是你!”
黑潮翻腾,一根尖刺延伸而出,瞬息之间就卷动起周围的潮水,化作一根闪烁着冷冽光芒的黑曜石方尖碑。
一柄西洋剑迎上方尖碑的尖端,不偏不倚地从正中轴线穿过。
咔——
方尖碑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迸发出白色的魔力,化作碎片。
“她在使用西西里的星宫牌,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对劲,那不勒斯不像是被大幻境生成出来的“NPC”。但她的星宫牌已经被自己执行了净化,为什么还能存在,又为什么能够操控西西里的衍生物呢……浮士德回想起了玛格丽特,她也是在被自己净化后并未直接消散,难道这是魔女的共性吗?
或者说,只要在短时间内重新找到一张星宫牌,魔女就能继续存活?
浮士德警惕地眯起双眼,只恨之前获得的看牌能力仅能应用在宝剑牌上。
除此之外,现在看来整个大幻境只有西西里一位使徒。这就非常奇怪了,仅仅一位使徒不应该有能力制造如此庞大的幻境,甚至还在幻境里来回套娃。
难道西西里在现实中也找到了一处地脉泉?然后凭借地脉泉施展了某些奇特的能力?
“你们要把我仅剩的这些也破坏掉吗?!”
在那不勒斯的进攻下,众人寸步难行,被逼退到走廊的尽头。而那不勒斯依然站在楼梯口,并未因自身取得的优势而前进半步。
她是因为不需要前进,还是因为在守着楼梯口呢……
“莲莲,把地板打碎!”
“好!”
接受到浮士德的指令,司空莲立刻行动,短暂变身,操控“离”轻而易举地将地板破坏。
碎木和碎石飞溅,她们看到的却并非楼下原本的景象,而是一处设有祭坛的宽阔房间。一位白发少女正跪伏在祭坛之上,地脉之泉在祭坛上方收束成一处葫芦口,蓝色的眼泪不断从中渗出,滴落在少女捧过头顶的碗中。
“你们!”
那不勒斯抬起右手,让黑色的潮水全都退到天花板上,以防影响仪式的进行。
猜对了……现在的二楼又是一个幻境,而方才的那个无法进入的房间才是真正的二楼,进到那个房间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反向思考,离开二楼!
所以那不勒斯就算再怎么失态也坚定地挡在楼梯口前,但她忘记了,这帮魔法少女很少通过正路进出幻境。
祭坛上的西西里睁开被黑眼圈环绕的双眼,立刻就理解了自己布置的一道道防线被尽数攻破了。
幻境本身遵循着一定规则,这是使徒无法改变的底层逻辑。正因如此,西西里从来也不指望自己的防线真能挡住魔法少女,也早就做好了对上这帮人的预案。
她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摘下领口的羽毛笔,快速描绘出一条条语句,其中一条汇聚成玻璃瓶,将碗中的绝大部分液体变魔术般一瞬之间尽数收集,其他的咒语则朝着还未落地的众人袭击而来,在飞行途中化作一枚枚箭矢。
“把错误的人拉进幻境,让你们这么快察觉,真是我天大的失误……”
仪式只有彻底完成才能有正常效力,剩余的液体可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她颇为心疼地看了碗中残余的液体一眼,狠下心来将其倾倒在地上。
蓝眼泪滴在祭坛之上,房间内的景象顺着液体滴落的位置开始扩散。不知发生在何时何地的一幅幅景象不断替换着世界的内容,不断加快,不断加快,直到拼凑成一卷互不相干的胶卷。
每时每刻,浮士德都觉得自己身处不同的世界,可她又十分确信自己站在同一个位置。
毫无疑问,这是地脉泉的另一种使用方式。
“呃……”
魔法少女们直接被地脉泉影响了精神力,她只需要忍住强烈的眩晕感,就能……
“仪式已经完成,去吧……”
西西里举起颤抖的羽毛笔,绘出一只歪歪扭扭的白鸽。它衔着装满蓝眼泪的玻璃瓶和一张星宫牌从破洞中飞出,将重要之物交到那不勒斯手中后便随着西西里的礼装一同消散了。
“你在说什么啊,凭我们两个的实力不是——”
“那不勒斯!成熟一点,快走!”
“我……”
那不勒斯咬紧牙关,一怒之下差点将手中的玻璃瓶摔在地上,但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整个人定格在原地,而后逐渐瘫软下来。
“快!这点泉水不能控制她们多久!”见那不勒斯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想法,西西里死死按着自己的脑袋,强撑着继续劝说,“你不是亲口说出了自己要坚持的梦想吗?只要离开这里,喝下那瓶筛选过的泉水,就能完成你现在的梦想。然后你再用我的星宫牌东山再起,去完成你以前的梦想!”
“不行!”
那不勒斯转过头去,用袖口擦干泪水,然后将“权杖6”重新甩给西西里。
“我是怕你就这么死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同伴!这也是你亲口说的!”
“我——”
地脉泉的效力逐渐褪去,场景的切换速度趋于稳定。祭坛附近的所有人也脱离了精神力的压制,浮士德甚至因为地脉泉的作用而进一步摆脱了魔力限制。
那不勒斯跃至祭坛之上,将西西里一把拉起,然后继续操控起从对方那里借来的力量,从自己的影子中释放出衍生物。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可别妨碍到我战斗。”
“呵,你才是,我看你从刚才开始就被原主的信息侵蚀了吧?”
白发少女摸了摸眼角的泪痣,下定决心般叹了口气,重新将“权杖6”塞回心口,与那个不对付的同伴并肩而立。
“磨砺敏锐的洞察与胜利之望,西西里,权杖6,恩赐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