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忍过了闪过的诸多恐怖游戏般的梦境,浮士德终于又看见了正常的画面。
各类文字在黑色的空间内来回穿梭,自己正在一个又一个的舞台中跳跃,动画片、足球比赛、战争电影、纪录片……
在每一个能够立足的地方,巨大的肋骨拔地而起,一边喷洒着金粉,一边将同行的小蜘蛛捕捉蚕食;踩过的白纸黑字自行粉碎,扭曲成两种颜色的蠕虫,将小蜘蛛连同肋骨一起吞没;机械小鸟从黑天鹅的背上跳下,黄雀在后地享用起这场盛宴……
无数衍生物并非是因为织梦者的到来而做出激烈的反应,这就是大幻境中的常态,无尽的掠夺与杀戮的循环。
一批又一批的衍生物相互厮杀,失败的一方化作养料,而成功的一方则继续被下一批衍生物淹没。
“公主,好久不见,你醒得正是时候——抓紧了,我们现在要走向星辰大海了!为了你,我可是舍弃了自己的小王国和大半孩子们,它们可都是甘愿为你牺牲啊!”
浮士德现在根本不关心织梦者的这些PUA话术,只想着她来天琴市绝对没她好果子吃。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鬼话?”
“你还真是刻薄啊~哦对了,仲裁人被净化了,但这也证明她成功探明了道路!
“等等,好像你已经能从我现在的处境中猜出来?好吧好吧,我再想想……
“啊!对了,现在她们四个已经在外面等着你了哦~惊不惊喜?”
“净化……?”
她们……浮士德和织女的关注点放在了完全不同的地方。
浮士德只觉得恍然大悟,因为她明白四位魔女都是织梦者创造的,这就和之前的信息对上了;而再次重置记忆的织女首先关注的是净化这一词汇。
浮士德猜测,情况很可能是织女对于魔法少女这套逻辑的记忆就属于“初始状态”。所以她当时优先做出了一个判断——她离开大幻境之后,就能进入一座有着正牌“公主”的城市,这样就算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拿到脱离控制、完成使命的机会来了。
而对自己来说,这只不过是和自己的故事接上了……浮士德点了点头,继续观看起后续的发展。
“公主,准备好了!”
这人又说什么话呢……等等!
还没等浮士德反应过来,织梦者就用手臂直接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剧痛,浮士德眼前一黑,视角再次切换回了织女本体的虫虫身上。
“好好回报我们的牺牲吧!”
“杀了我算了……”
织梦者重新化作巨型蜘蛛,将闪烁着星光的蓝色蠕虫沿着地脉泉的管道掷出。
浮士德触碰到幻境壁的那一刻,感觉到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吃早餐时用筷子把豆浆的皮挑出来时,给人带来的那种轻柔舒缓的感觉……
呕……如果能忽略自己是在旋转,而且是在以虫子视角旋转就更好了……旋转着溶解八道幻境壁之后,浮士德视野中的画面逐渐停住。
她只觉得大脑深处一阵剧痛,拼命地干呕着,还好她现在根本不是实体,不然便样衰了。
“传接球!”
织梦者将织女一把拉回,重新塞入自己体内,然后恩赐变身成黑发织女的模样,抄起巨大的雪花屏织机杂碎剩下的幻境壁。
哗啦——
不是,能用这种方法解决你还丢织女干什么,玩吗?!浮士德狠狠地锤着地板,杀意逐渐涌上心头。
“小目标完成,谢谢大家,谢谢——”又突破了十来层幻境壁之后,织女得意地立在地面上,朝着周围的空气不断鞠躬着,“哦~地脉把我们带到了这里啊,真是幸运,哈哈,哈哈哈——”
等等,这里是……浮士德对照起自己的辖区,确认这里就是天琴座的范围。
但是,她根本没收到这片区域的任何警报。她刚才还产生了“自己探测不到使徒就是因为堕落之花不够,没到探测阈值”的猜测,没想到哦啊这么快就打脸了。
“你别笑,我看现任公主要来找你了。”
“找我?怎么可能?公主,你好好捋一捋,这里是正常的位置吗?”
“就算和我那时的天琴座差别很大,地脉好像被强行扭了个圈,但也——嘶,等等,不对啊,怎么差别这么大,这是一座主要城邦的地脉吗,魔力浓度这么稀薄?”
“呵呵……没错,我笑那诸王无谋,公主少智。天琴市到处都是这样的地脉稀薄区域,简直就是一个个探测盲区。哪怕我们生活在某些城区,也都是灯下黑罢了!”
听到织梦者的说法,浮士德的脸不疼了,但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你是说,她探不到使徒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因为整个天琴市天然带有一堆盲区?一想到此,浮士德好不容易才对王庭建立起的为数不多的好感和工作热情就被一扫而空了。
“正好,我们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之后先去那些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补充一波,然后再进天琴市。哎呀呀,你说我取代那位公主需要多久?半个月?一个月?”
“我……我看你要死了。”
“哈哈,我的公主,嘴别这么毒嘛,我可是要扶你上位,不要辜负了我的良苦——嗯?”
织梦者突然回头望去,但视野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应该啊,怪了……公主,你怎么看?”
“我看你要死了。”
“还是那么嘴硬,我知道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那些能够威胁到我的同系同胞都在大幻境里面,其他系的对我又没什么兴趣。
“再说了,外面这种荒芜的程度,估计都没有几个同胞能成长出第二朵花,就算我受了些伤害,它们又怎么威胁还剩十朵甚至九朵花的我呢?”
“我看你要死了,你别嘴硬,你再数数幻境里都有谁?”
见织女一直复读,浮士德也一头雾水。
从织梦者的说法来看,她已经可以说是大幻境外的天琴市最强的使徒了,但织女为什么直接了断地认为她要死了呢?
“你不会说的是国王牌吧?你睡傻了吧?你猜猜为什么王庭的标准都是收集52张牌?”
为什么啊,所以为什么啊!浮士德有些崩溃,怎么你们俩聊到这里就都不说了啊!
织梦者再次回头看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模糊不清的雾气。一缕又一缕的脉络如同菌丝一样在雾气弥漫的地面上生长、蔓延着,流淌着雪花屏般的液体,但只要脱离雾气,它们就会扭曲成一片故障的线条,消散并回归雾气。
“吓我一跳。这不就是被特殊封印的星币国王吗,我还以为真突破封印了呢。哈哈哈——呃?!”
国王,封印?浮士德点了点头,总感觉察觉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等,怎么不动了?等待事情发展的浮士德发现画面在一阵故障之后不再有任何变化。
唰——
终于,在下一个充满故障线条的卡顿画面中,那片雾气已经来到了织梦者的身前。
浮士德从雾气中艰难终于瞥见了被遮挡之物的一角——一匹黑马。
一瞬之间,曾经调查尹煜贞的铁盒时的那种感觉扼住了浮士德的咽喉,让她涕泗横流,难以呼吸地跪在了地上。
“咳咳……什、什么……”
马身上的绸缎摇晃着,踏过之处的菌丝弥漫着、掠夺着。
难以辨识的身影骑在马上,高举着不断晃动的天平,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
“天琴座就不是正常的城邦,你应该在遇见我时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你……”
仅剩的衍生物一个接一个枯萎,织梦者的身体也跟着变得干枯,几朵堕落之花不受控制地飞出她的身体。
仅仅一个照面,黑马骑士就将织梦者长久以来的积蓄掠夺一空,它……或者,祂,就如同过境的蝗虫,来了、吃了、走了,只给织梦者留下了一具空壳。
“一起死吧。”
在弥漫开来的薄荷气味中,黑色的空壳倒在地上,和她的众多衍生物一同消散,浮士德也终于脱离了这幅画面,劫后余生般大口呼吸着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