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失去的笑容烙印在了奥莉薇的眼中,与记忆中妈妈重合在了一起。
就像浮士德曾经安慰她那样,妈妈并非因为奥莉薇做得不好而失落,反而是因为她做得太好了而愧疚。而此时此刻的浮士德,就是彻彻底底的……
奥莉薇抚摸着浮士德的脸庞,心中逐渐涌起一阵怒火,对使徒的怒火、对自己的怒火。那份怒火堵在她的喉咙中,让她近乎要窒息。
当浮士德闭上双眼,准备接受一切时,奥莉薇停下了动作,在心底对自己冷笑着。
口口声声说为了他人的笑容而战,事到如今她又在干什么呢?让除了父母以外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此难受,作为朋友、作为魔法少女、作为约会中的另一人,她不是已经完全失格了吗?
“我把一切都毁了……”
情绪淹没了奥莉薇,让她开始自暴自弃。但浮士德的表情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意识到,她不能就如此轻易地放弃,事情不会仅仅因为一句“我把一切都毁了”就停止滑落、朝着更好的地方折返。
不,她并没有把一切都毁掉,她只是“差点”毁了。
“奥莉薇……”
“妹,抱歉,我……我会尝试弥补!”
奥莉薇背过身去,在池塘岸边来回踱步。
怎么办,好窒息,快想想办法啊!她双手抱头、咬牙切齿,迫切地想要摆脱现在的局面。办法必须由她来想,这样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也只能由她想,因为她是包子头和“教条”的直接联系人、情报的第一来源。
其实也好说,只要浮士德把发簪一拔,她们就能轻而易举地逃离这场闹剧。可是,这足足三只使徒驻扎在酒店,如果她们都逃避了,还怎么守护好其他人的安全呢?
奥莉薇刚刚才切实学会责任感,自然更是不会逃避自身的职责,她是魔法少女,如今遭遇了使徒,但并没有遇上真正能称之为危险的事情,没有逃避的道理。
她要做的就是击败使徒,而击败使徒的前提是先见到使徒,而要见到使徒……在早先时候,面对那些较弱的使徒,魔法少女们还能通过直接击碎脆弱的幻境来自由进出。
可到了使徒已经变得越来越离谱的现在,她们似乎又只能按照使徒本身的某些规则,或许那个规则就是必须要按照剧本上的东西走。
问题又出现了,剧本上的东西实在是有些下流了。如果是奥莉薇自己承受,或许也好说,但是要把她和其他同伴们所钟情的浮士德也拖下水……
毫无疑问,她无法接受。她不想违背自己所说过的话、把两个人之间微妙而珍贵的情感变成供使徒欣赏的玩物,更别说还是以这种半强迫性的方式。
想象着二人并非出于私人情感,而是出于取悦某人的目的而相互贴近、纠缠的模样,一股压抑的愤怒就从她的心底涌出……
绝对无法接受!
奥莉薇眼神颤抖,一边安抚着自己慌乱的情绪,一边思考着突破现状的方式。
要是那个使徒能直接出现,让她们打一顿发泄自然最好。但很明显,这个宝剑使徒阴险得很,甚至还拥有愿力,这一想法完全就是幻想。
包子头或“教条”给她发来一份“攻略”也好,但这些并不是这两位实质上已经成为仆从的使徒能够自主做到的。
“奥莉薇。”
已经穿好衣服的浮士德轻唤着她的名字,对着她点头微笑。虽然没有多余的话语,还是给她赋予了巨大的动力。
在奥莉薇看来,如果要说宝剑使徒的布局有什么漏洞的话,那一眼就能看出来,肯定是包子头和“教条”这两个二五仔!
这两人虽然失去了堕落之花,但明显还保留着很大程度的自主性,这也就意味着,宝剑使徒并非“控制”着她们,而是“统治”着她们。
所以这两个使徒才能够偷偷给奥莉薇传些消息,可惜宝剑使徒也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在信息审查上下了不小功夫。
但是,有没有可能,现有的信息也足够了呢?
修道院,图书管理员,修士和修女,死去的“圣女”化作锡花,四元素法,转移契约……虽然奥莉薇第一眼还看不出什么东西,但是这种“神学梗”,毫无疑问直接套在“神”身上就能八九不离十。
神族王庭,导师,魔法少女,被抹消的导师回归地脉,牌序和元素的对应关系,魔法少女契约……奥莉薇回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某本有着解读隐喻桥段的科幻小说,感觉自己当前面对的事情和书中的内容巧妙地有所重叠。
正所谓对得上一个是巧合,对得上很多就是本人,奥莉薇觉得自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整篇故事的梗概就是她和浮士德借助锡花解除契约、逃离修道院的故事,转换一下,也就变成了魔法少女和导师能够借助地脉修改契约、脱离王庭控制吗?
奥莉薇瞪大双眼,豁然开朗,但是马上又落了下去。
这的确很有用,可是对于现状也没什么用……奥莉薇尝试着转换视角,包子头身为和那不勒斯共享原型的使徒,不会仅仅为了传递一个对现状没有帮助的情报而绕这么大一圈。虽然奥莉薇不认为自己的解读是错的,但是,说不定还有另一种对包子头有好处的解读。
她又想起了唐汐澄和织女的情况,作为使徒的唐汐澄失去了自己的堕落之花,通过织女签订“连通契约”分享魔力才能维持存在。
契约……奥莉薇一拍大腿,感慨着自己的脑袋终于能如此有效地运转了。
修士契约是一场双重隐喻,也意味着连通契约!通过接触地脉、进行仪式,被“连通契约”所“统治”的使徒能也脱离仆从身份!
所以,只要给包子头一些“蓝眼泪”,也就能结束这场闹剧!
“妹!”奥莉薇重整精神,重塑礼装,“把你的愿力放出来就好,不用许愿触发!”
浮士德回以笑容,立刻屏息凝神。夹杂着淡淡薄荷香气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于她的指尖凝结成一只蓝闪蝶。
周遭的树木扭曲着枝干,狰狞地化作一簇簇铁蒺藜,残暴地刺穿天空、撕扯着大地。
“‘无心天使’!”
奥莉薇张开手臂,用魔力粉尘构成了一道排斥一切的防线。
“反正口头上也叫了这么久了,身为姐姐,我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守护妹妹!”
在奥莉薇的帮助下,蓝闪蝶穿越一道道铁蒺藜,乘着魔力粉尘朝着森林的边缘飞去。
戴着兜帽的修女用火炬照亮了飞来的蝴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蝴蝶落在她指尖的同时,她也一把扯开了兜帽。
“该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