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过帐篷缝的阳光下,浮士德一只手遮住直射过来的阳光,另一只手揉着脑袋。
确实是下午啊,刚才她说了什么?流星雨?她眯起眼睛看向帐篷外的湖面,一时无法把自己现有的那种感觉讲明白。
“没什么,我大概是睡迷糊了……”
“没关系,我刚才也睡着了,好在我反应快,没让鱼跑掉。”
周雅文自豪地展示了一番手中提着的鱼。浮士德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动作看过去,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条胖头鱼一高一低的两只眼睛。
她皱了皱眉头,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皱眉头,可能是想到接下来要吃的鱼头是这个模样,在心底有些被丑到了吧。
“不管了……”浮士德甩了甩脑袋,起身伸了个懒腰,“在这种地方惬意午睡,蛮舒服的。”
她坐在篝火前的石墩上,愉快地晃着双腿。
“对了,需要我帮忙杀鱼吗?”
“我可以自己来,夏老师给我培训过了。不过大概要先等一等,现在还早。”
“也没关系啦,反正我们有保鲜方法嘛。”
“也对,那我这就杀鱼然后塞进冰箱——嗯?”
“嘶……咦?”
在那一瞬间,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不对劲。浮士德不知道自己所说的保鲜方法是指什么,周雅文也不知道为什么浮士德会知道冰箱的事情、以及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对这一事情而惊讶。
她们各自又转念一想,打消了自己的顾虑——浮士德认为自己是因为了解周雅文,猜到了对方八成会从哪里拿出保鲜工具,下意识做了判断;周雅文则是通过“浮士德只是说保鲜方法,并没有提冰箱”这一差异来说服了自己。
“咳咳……不愧是老大,让你猜到我的布置了……”
周雅文将鱼挂起,从树后提出了冰箱和“权杖3”的音叉法杖。
虽然并没能像预想中那样给浮士德一个惊喜,但换一个角度,说明浮士德已经和她产生了不小的默契,这同样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在那之后,两人用奥秘书看了一会新番,才开始杀鱼、准备晚餐。直到黄昏迫近,夕阳照射在二人的脸上,她们才终于赶在落日湖景结束前将食材放上了烤架。
“看起来今晚——”
“嗯……天气不错,今晚看到流星雨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是的,不愧是老大。不过这里海拔——”
“嘶……要不我们去那座山?好像说海拔高一些更适合观星来着。哦对,用飞的,就像我们来时那样。”
周雅文感觉心底莫名升起一种郁闷,浮士德能够明白她的心意、猜出她要说什么固然体现了她们的默契,但当这种默契反复重复的时候,她就产生了一种被什么东西跳脸的微妙的不爽。
但她还是摆正了心态,没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继续毫无波动地回答道:
“如果老大想的话,可以,我带了氧气瓶。而且也可以坐船。”
“我居然一点也不为此惊讶……不过,我们的身体都这么强大,没必要用氧气瓶吧?”
听浮士德如此说道,周雅文下意识看向对方那近乎于一马平川的身材,幸好腰围足够袖珍,否则确实难以看出其实是靠谱的成年女性。
“你在看什么啊?!”
“没什么,在想老大的营养都跑哪里去了。”
“你们魔法少女共用一个脑回路吗?!白微也问过,我的回答当然是因为我本体——”
等等,怎么回事……浮士德竖起的食指停在了半空,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
她有一种既视感,这句话最近不止给白微说过,但她又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还和那些人说过。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人总会在生活中遇上既视感,而且这种既视感就是会在某些时候扎堆产生的,所以浮士德也没去在意。
“我明白了,因为本体是书,书又是魔力构成的,所以变成魔力了对吧。”
周雅文双手一拍,自然接过了话茬。
“说得对……奖励你吃第一口烤串!”
“谢谢义母!”
在找到话题时,两人便相谈甚欢;当那份既视感出现时,浮士德就将下饭番剧切换到下一级。就这样,夕阳到了地平线之下,烤肉也都到了胃里。
“是我不自量力了……”
“哼哼,果然是我赢了。都和你说了,我真的感觉不到撑,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我在自夸食量大,而是这具魔力构成的身体根本不存在这种感觉。”
“好吧好吧,老大,是我败了……”
周雅文干脆向后一仰,捂着肚子躺到了草地上。浮士德则侧坐在她的身边,安静地感受着吹向湖面的晚风。
她将被风吹起的长发别至耳后,让跃动的篝火照亮她的侧脸,将那平和而温柔的笑容烙印在周雅文的眼中。
这是周雅文曾经鲜少看见的笑容,或许是原本只存在于梦中的笑容。
“在笑什么?”
突然被浮士德这样一问,周雅文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终于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你笑很久了,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久,看起来你才发现?”
浮士德带着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俯下身来,逐渐拉近的距离让周雅文感觉有些慌乱,或者说,害羞。
“因为……因为老大也在笑……”
“我知道,毕竟很开心嘛~”浮士德也顺势向后一倒,躺在了周雅文身边,“说实话,我感觉我们其实很像,各种爱好也好、有的没的各种点子也好。”
似乎没错……周雅文回想起二人共同经历的这几个月。
她们相识、相处,一起去野营钓鱼,因为“仲裁人”的出现共处一室、成为共犯,用砍手指了解彼此,一起打游戏、看动画,在大幻境中敞开了部分心扉,一起爬山,一起去海边……现在,又一起约会。
她不再经常因为生活问题而拾荒,重新找回了失去多年的表情,也在和夏芹等人的相处中找到了一个新的“家”,越来越热爱自己的生活。
在这一过程中,浮士德也褪下了表面乐观的外壳,将内心的忧郁和脆弱暴露给了她,在那之后逐渐能够露出真实的笑容,甚至在她的脆弱暴露时还能反过来给予安慰,到了如今则愈发沉着、愈发散发着某种独特的吸引力。
“或许……”周雅文喃喃说道,“或许我们的确很像、很合得来。”
“嗯……”
但是,她想深入浮士德内心的脆弱。她深信,那份脆弱并不是消失了,只是暂时被掩盖了,就像她的家庭矛盾并没有消失,只是她身处外地视而不见罢了。
她想留住如今这个幸福的浮士德,不想再让她被那种忧郁淹没。
“老大,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周雅文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她知道八成会是这样,但还是有些失落。
“抱歉,没别的意思,只是……唉,你看,老大也看过我的过去,给了我不少开导,所以我也想……”
然而,当她转过头去时,发现浮士德已经睡着了,轻轻靠在她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