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着了……嗯?这么突然?!”
周雅文刚一睁开双眼,就感觉钓竿上传来了一股强劲的拉力。她连忙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快速进入和大鱼的角力中。
然而,她进入状态之后就发现了异常,并不是说她的修为降了或是怎样,而是,她好像能预知鱼的前进方向来提前做出应对,这让她的起钩过程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周雅文皱紧眉头,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能够如此顺利地钓上大鱼,不应该是一件美妙而快乐的事情吗?可现在她居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开心,这简直太诡异了。
她看了看手中提着的那条双眼高低不平的鱼,心中愈发郁闷起来,于是她决定先去找自己敬爱的浮士德。
“老大?老大——”
她钻进帐篷,尝试通过戳脸的方式唤醒浮士德,但那份柔软的触感很快让她的目的发生了变化,让她把揉搓戳捏来回都试了个遍。
浮士德终于发出一阵鼻息,揉着迷离的双眼看向周雅文。
“我睡着了……?”
看着浮士德像个小拨浪鼓一样摇晃着蓝色的长发,周雅文感受到了一种看萌宠视频般的治愈感。
“没关系,我刚才也睡着了,好在我反应快,没让鱼跑掉。”
她想晃晃手中的大鱼展示给对方,但总感觉这么做多少有点晦气,便还是放弃了。
“这种地方在夏天确实很惬意,值得小睡一会。就算没开空调,也不会醒来一身汗……爽啊!”
浮士德钻出帐篷,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一屁股坐在篝火前的石墩上,欢快地晃悠着半踩着的凉鞋。
周雅文的视线跟着浮士德的动作游移,最终定格在那双白嫩的小脚上,产生了诸多不太健康的联想。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才是那条上钩的鱼。
她和浮士德继续着这一天的约会,烤肉、喂食、聊天、刷视频。在这一过程中,她总能体会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那一切都被一种梦幻的幸福感盖过,她很少体验到这种感觉,感觉自己正愈发陷入其中。
夜晚,她最后没能抵挡住困意,在流星落下之前睡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她忘却了发生的一切,再一次度过了约会的这一天,接着便是第二次、第三次……
每经过一次循环,上一次循环中发生的事情便潜移默化地埋进了她的脑海中,让她自然而然地预设了某种“印象”,然后被那份新奇的情绪盖过,淹没在她无法注意的地方。
当她不知道第几次和浮士德登上皮划艇时,又一次听到浮士德向她诉说那些过去的故事时,她突然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
“就这么被折磨十二年,我上了大学,成为了没比你们大多少届的学姐。”
她突然感觉这句话不应该这样平铺直叙,真正的浮士德不会就这样说出这句话,似乎应该用更加更加纠结、低落的语气。
她原本并不打算去在意这些小细节,但她的直觉无法控制地死死抓住了这个微笑的缺漏,不断把她的注意力强行吸引回这句话上。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拾荒之后刚一出小巷就被自行车撞了,原本的喜悦在此时被一扫而光,脑海中只剩下那辆把自己碰倒的沙雕自行车。
“我说这些也不是在抱怨或卖惨来求得同情什么的,只是我很感慨。”
突然之间,她发现浮士德所说的那些事情她都已经有了印象,这种过于明显的既视感再加上那种并不合时宜的平铺直叙感,让周雅文陷入了莫名的慌乱。
她忘记了什么,亦或是搞错了什么,而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好了好了,雅文你一定饿了吧,我们该回去了。”
“嗯……好。”
她偷偷抹了一把汗,用余光警惕着浮士德的状态,只想着赶紧回到岸上。
“那,雅文。”
“怎、怎么了?”
小船靠岸,残阳将女孩的脸照得通红,显得如此动人而危险。
“你认为,是不是我其实应该放弃掉这份工作,也放弃掉回家的想法,就这样……和你生活下去呢?”
周雅文承认,在她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是有点心动的,她那今天异常活跃的大脑自顾自地联想起了各种奇怪的内容,什么深山豪宅、金屋藏娇、蓝毛厨娘、只穿围裙……
不对,周雅文,快醒过来!仔细想想,老大她根本不是会这样说话的人……她狠狠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把这些想法全部从脑袋中抛出。
“我……”
“怎么了,雅文,你不是说,不管我怎么选择都会跟在我身边吗?”
“别、别这样,老大,你很奇怪……”
刚下船还未站稳,浮士德就紧紧贴在了周雅文的身上,微微踮起脚尖,揽住了她的脖颈,贴在耳边低语着:
“怎么会呢?我们是共犯,对吧,要的就是这种偷感。”
不、不兑!
虽然这样的情况也很带感,周雅文也不得不承认,她有点被魅惑住了,但表现成这种姿态的浮士德就是怎么想怎么奇怪啊!
她周雅文一直以来都以纯爱战士自居,甚至连拾东西绝对不碰有主之物,当然这二者并不能相提并论……
总之就是说,这样的浮士德一点也不像浮士德,更像是其他人,所以这根本不是纯爱!她不能答应!
“那个……诶,我想起来了,老大,你饿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哎呀……这种事情需要稍微考虑一下,这样,你先吃饭,我慢慢想好了再给你解释——”
“周雅文!”
她话还没说完,一下子就被浮士德甩开了。娇小的蓝毛少女火冒三丈,眼中噙着泪水的模样让她的负罪感拉满了。
“明明口口声声说着会跟在我身边的是你,结果我真的做出决定,你又像这样拖拖拉拉的敷衍我!你这家伙简直是——”
眼前人生气的模样让周雅文想起了她们 第一次相遇那天,她和夏老师用拖把和水桶大战时,一旁被误伤的浮士德就曾展露出类似的情绪,除此之外,她并没有看见浮士德有过很多激动的情绪。
因此,哪怕这样的表现再真实,嗔怪中蕴藏的情绪再强烈,也让周雅文难以融入其中,总是下意识地抽离出来、寻找起某些漏洞。
很快,当她注意到从水中蔓延而出、正缠绕在浮士德脚腕上的黑色水草时,她彻底醒悟了过来。
她曾经在某天晚上看见这种线条构成的世界,不,不止一次,还有第二次……她扶住额头,顺着这份思路继续想下去。
她终于想起,在第二次、在自己与浮士德睡在同一睡袋中的那一晚,她被黑色的线条突袭,拖入了幻境之中。
这一刻,一旁浮士德愤怒的指责戛然而止,沉默随着黑夜而来,一滴泛着浅浅荧光的蓝色液体从浮士德的指尖流下,滴落在她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