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女愣在原地，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她又不是很敢让浮士德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一时之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至于一旁的浮士德，就算她已经操作一番，让自己的声音只能被织女听见，但她在喊出那个事实之后还是感觉到一阵脱力。
“呃，怎么说呢……”织女来回扶了三四次眼镜，决定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浮士德小姐其实是在恶作剧吧，就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之类的。”
“啊？”
浮士德猛地一抬头，她想过无数种织女会给出的回应，却根本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因为她明确知道自己以前确实不是女孩子，所以理所应当地把其他人会相信当作了前提。
然而，换个角度想想，一个相处了很久、已经通过各种方式确认了性别身份的女性朋友在某一天突然神神秘秘地叫你出来，和你说自己其实不是女性……
确实不太正常，也难怪织女的第一反应是这样……浮士德轻轻拍了拍胸口。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已经跨过了最难的第一步，压力也已经轻了不少，甚至她的心跳也已经没有那么急促了。
“我大概来自另一个世界、或者另一颗星球。原本的我是个普通的男大学生，被一辆大卡车送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大概是在到达王庭、成为导师的同时被强制更换了身体……”
“呃……你的小说设定？”
“不是，我还能告诉你，我过去的名字是张渐台。”
“你这不是直接把渐台山的名字搬过来用了。”
这人怎么这么倔……浮士德重重叹了口气，突然有种被要求证明自己是人类的无力感。她咬咬牙，拿出奥秘书准备豁出去了。
“我……我直接给你看浏览器历史记录算了，里面清一色全都是在搜索女生要怎么做某件事，连如何洗头、扎头发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在我的搜索栏！”
织女看了看浮士德，又看了看奥秘书上的内容，眉头逐渐紧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来真的？”
“我都豁出去说了这么多了，你还停留在纠结这件事是不是恶作剧吗？！”
“但是，这确实很难以置信啊……”
“比起这个，难道不是我们两个本体一个是书一个是虫更匪夷所思吗？！”
“话是这么说，但就是……”
织女手足无措地比划了一堆什么东西，最后只能沉默地摊了摊手。
“行吧，我信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织女，汐澄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说话有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
浮士德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等一下，你先听我说完！”织女轻咳两声，继续顺着自己的说法解释下去，“我觉得，不管你以前是不是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影响啊？我以前还是非生命体呢！”
听闻此等回复，浮士德一时不知道自己找织女倾诉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她已经没那么伤感了，甚至被气得有些出戏，挺好的，就是有点烂。
“所以，你现在来找我，就是因为害怕‘自己曾经不是女生’这一点会影响你和女孩们的关系？”
“是……”
“我觉得你想多了。”织女背靠在栏杆上，朝着她摊开手，“你的这个过去并不影响你现在的样子。我甚至感觉，你以前就不是什么符合对应性别刻板印象的人，所以就算是刚变成女生时也不会有什么违和。”
“你这算是在夸我吗……”
“你在想什么呢！虽然我语气和用词有些主观，但我也没有揶揄你的意思！”
“你刚才还在说恶作剧。”
“因为……因为我的第一想法真的是这个嘛！你、你就当我脑袋不太好用算了！”
“呃，好。”
“行了行了，回到刚才的话题。——最开始和你认识的是夏芹小姐吧？你当时有没有在她面前刻意扮演女生？”
浮士德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到天琴市第二天时，和夏芹一起逛街的经历，回复道：
“没有，甚至我还把自己不会穿女装这一点暴露了。”
“那夏芹小姐又是什么反应呢？”
“她……抱了我，陪我一起逛街。夏芹对我很好，我也正是因为那天，才开始对她也产生好感的。”
“这不就结束了？”织女一拍双手，然后再次两手一摊，“你没有刻意骗她，但她还是选择向你表达好感，你觉得她会因为知道了你曾经是男性就不喜欢你了？我都感觉她在那天都已经猜到了！”
浮士德无言以对，认真倾听着织女后续的话语。
“那我猜其他人也是类似的情况，对不对？”
“嗯……”
“她们喜欢的是活在此时此刻的这个你，知晓你的过去只会给这份关系添砖加瓦，而不是釜底抽薪。”
“嗯。”
“我的看法就是这样。当然，我还是没法替别人做决定，具体的看法还是要看她们的反应。”
“嗯嗯——”
“多说一句。依我看，你想的这些完全都是杞人忧天，甚至有些自以为是了。浮士德，你——”
当织女终于转过头去看浮士德的反应时，她发现方才浮士德所在的位置此刻已经空无一人。
“嗯嗯嗯！救——”
织女左看右看，最后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向栏杆外，终于发现浮士德正被奇怪的东西缠住了大半个身体和嘴巴，凭借着一束魔力丝线艰难地倒挂在栏杆上。
“怎么哪里都能碰上使徒啊？！”
织女赶忙屏息凝神，静下心来调动愿力，将充斥着蓝眼泪的蠕虫送到可能性的花朵上……
然而，发现自己面前的光线被遮挡时，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形似章鱼的巨型软体动物不知何时盘踞在路灯上，蠕动着朝着她伸出触手。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早已埋伏在她身后的几根触手便突然出击，如同一根蟒蛇般将她缠绕了起来，将她束缚起来的同时打断了她的思维过程，强行中止了愿力的使用过程。
“浮士德小姐，快发短信！”
“呜嗯嗯嗯嗯——”
“等等，这是要……哇啊啊啊啊——”
在巨大章鱼的裹挟之下，两人被强行拉进了水中。在这种强大的物理干涉下，她们两个都难以使用愿力，只能用尽全力屏住呼吸等待时机。
幸好浮士德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操作奥秘书。在向魔法少女们发出求救信号后，她也由衷感谢起王庭发明了如此便携的东西。
事到如今，好好的开导过程突然变成净化任务已经不能在她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澜了，她对于自己可能在任何时候突然遭遇使徒这件事也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