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净化后，浮士德收起“圣杯4”与“圣杯5”，环顾周围散落着的奇特形状的肢体，也大致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没有犹豫，立刻就抱住了苏安娜，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
“没事了，都是假的，我们已经把它们都解决了。”
“嗯……有小老师在就好……”
苏安娜也将浮士德抱进了怀里，她知道对方已经因为愿力的副作用而有些站不稳了，刚才也捕捉到了她像是擦去血液和洗手的动作。
“好像……海豚剧场的时间已经赶不上了？”
“没事的，要做什么事情不重要，一起做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也是~”
没了使徒的支撑，幻境也开始碎裂、渗水。随着一声巨响，水母馆的墙壁上接连被水流破开，两位使徒所制造的多层幻境中所囊括的无数海洋生物随着洪流朝着她们冲来。
“等一下，幻境里不是没有动物的吗？！”
“不对，莲莲，你仔细看！”
苏安娜擦了擦眼睛，发现那些鱼虾的身上都流溢着闪亮的色彩，其中一些的关节上还如同提线木偶般牵着一根根丝线。
很明显，它们都是衍生物伪装的，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使徒能够控制、约束她们。大概也正因如此，不管是想要索取魔力为好、本能地寻找同类也好，它们趁着幻境还未消散之时跟着水流一起找到了浮士德，也就是当前这片幻境中仅有的从神。
而房间中原本的那些碎块也受到了同类的感召，自主散开化作一枚枚细碎的晶体，然后逐渐拼成海洋动物的模样加入这场最后的运动。
看见水流迅速漫过膝盖、无数镀着斑斓色彩的衍生物从她们的腿边擦过、甚至有些绕着她们转起了圈的景象，苏安娜突然有了个点子。
“要不……我们陪着这些衍生物进到水里游一圈？”
“确实可以，但是它们刚才不是……”
“也、也是……不过，进到水族箱里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啊！”
见苏安娜眼神中流露出的无尽憧憬，浮士德也只是笑了笑，背身牵起对方的双手，拉着对方朝着水流涌入的另一个幻境空间走去。
“那……准备好了吗？”
就冲着浮士德脸上挂着的微笑，搭配上那微微歪头的动作，苏安娜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她轻轻点头，然后借着浮士德的牵引顺势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扑通——
两人就这样，在相互拥抱的情况下进到了水中。
浮士德轻轻用指尖点在两人的眉心，一股奇妙的清冽感顺着她们的喉咙划入气管。这种突然侵入的凉感让苏安娜的嗓子有些发痒，下意识地咳嗽了起来。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还在水下，一瞬间提心吊胆地以为自己即将呛水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能够在水下保持呼吸。
“不只能呼吸，还能说话呢~”
虽然声音中被气泡声填满，苏安娜还是能够听出浮士德在说些什么，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变成了故事中的美人鱼那般梦幻。
“是上次之后弄的吗？”
“嘛，没错。”浮士德有些尴尬地将在水中飘扬的头发抓回身边，“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但窒息了一大段时间确实是不怎么好受，所以回去之后也研究了一下怎么用魔力和愿力制作一个玄学的水下呼吸器……”
简单适应了一会后，苏安娜便不再被水弄得睁不开眼，也才睁开双眼欣赏这个由衍生物构成的别样水下世界。
虽然两位使徒都没有触发预警，但两人加起来依然是创造了数个水族馆，或许是三个，也或许是四个，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多少个水族馆，现在它们都已坍塌，不同的馆区、走廊、房间没有规律地彼此嵌合在一起，其内部被闪烁着奇异色彩的海水充满。
而那些无数碎晶形态的衍生物大概是平时见过了无数的海洋生物，原本就能聚合在一起伪装成其他生物、如今已经是无主状态的它们最终的选择也是变为这些水中的生灵。
热带鱼、海葵、珊瑚、鲸鲨、魔鬼鱼、白鲸……所有她们曾在水族馆中观赏过的、生活环境各不相同的水生动物，如今都变成了一种光芒流溢的外表，汇聚在这个曾是海豚剧场的被淹没空间，环绕着她们不断地游着。
两条海豚主动凑了过来，任由两人抚摸着它们的长吻。
“虽然不是真正的水族馆，但反而塑造了一个通常情况下几乎无法见到的景象啊……”
面对如此的场面，浮士德也不得不感慨，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独一无二的景象。
“小老师，那边……”
顺着苏安娜手指的方向看去，鱼群最前头的那群已经不再环绕，而是冲出了剧场的大门，似乎在领着她们前往其他地方。
两人对着彼此点了点头，拍了拍凑过来的海豚，然后牵起手跟上鱼群。
鱼群逐渐将她们包裹了起来，给她们带来了一种仿佛在鱼构成的管道中穿梭的感觉。她们仿佛见到了末日之后被海浪淹没的人类文明，见到了重获自由的动物们在水族馆的废墟中重建的生态。
她们跟着鱼群一起穿过企鹅馆、餐厅、鲨鱼馆……她们沿着来时的路进行了一场海洋的巡游，最终重新回到了水母馆，回到了这个让苏安娜百感交集的约会开始之地。
浮士德轻笑了两声，也如她一样感慨地环顾着四周。
“小老师，我们……”
“嗯，我们都有藏着的话想说。”
浮士德收敛起笑容，故作严肃地轻咳了两声。
“如果排除掉使徒的捣乱，我倒是感觉这次约会最符合我对约会这个名词的第一印象。”
苏安娜想接上对方的话茬，但她很快发现，浮士德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或许，哪怕是浮士德也需要在开口之前鼓足勇气吧。
“那个……莲莲，你的父亲今天早上告诉我……”浮士德试探着瞥了一眼苏安娜，最终还是做出决定，一咬牙继续开口，“他说，其实你没有姐姐。”
“嗯……”
苏安娜默默低下了头。
姐姐……一个她时不时就会挂在嘴边，理论上给予了她很大帮助的人。
但实际上，她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端倪——自己从来不记得姐姐的模样，姐姐从来都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外或是镜子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我打心底里明白，姐姐只是我的幻想……或许是当时母亲的死亡对我的冲击太大，让我的大脑自己启动了某种防御机制了吧？”
“但她确实帮助了你，不是吗？莲莲那时候突然失去了妈妈，一定非常痛苦，但是姐姐帮你明白了死亡的意义，让你明白了活下去的重要性，对吧。”
“嗯。可是，这些事情我并没有和小老师说过来着……”
“咳咳，不是我主动窥私的。总之你就当是……公主的某种直觉吧？”
两人相视一笑。苏安娜明白，接下来便轮到她了。
“小老师，我……”
她回想着二人一同经历的种种，不再顾虑自己有没有资格、不再怀疑自己能不能承担结果、不再让自己等到噩梦成真时空留遗憾……
“我喜欢你。”
她如此平淡地说出了这四个字，这原本对她而言无法想象的四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