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扒在门框边上，往屋里瞄在看到自家大姐头那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这气氛闷得慌。
她踮着脚尖，跟做贼一样，挪到旁边揣着手的杨大姐跟前，轻轻拽了拽人家的粗布袖子。
“杨姐，”哪吒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小脸皱巴巴的，“咱们这……演得是不是太狠了点？你看大姐头哭那样儿，哗哗的，我这心里头……有点不得劲。这剧本别真玩崩了吧，万一等以后大姐头秋后算账怎么办？”
杨大姐站得跟棵松似的，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嘴唇翕动，声音低得钻耳朵：“嘘——小点声！规矩！这是那位大人的指示，不能出岔子！”
哪吒给这那位大人的称呼唬得一愣。
杨大姐继续用那蚊子叫的音量解释：“合同到期，懂不？她今年满十八，按当年在凌霄宝殿玉帝和佛祖商量的那件事儿。就得打包送去西天灵山附属的三星洞学校报道，接受高等佛法再教育。”
“可你看她现在，”杨大姐下巴往屋里方向示意，“花果山扛把子，水帘洞的小霸王，让她放下在这花果山这么舒坦的日子，跑几万里外去读书？她能把学校拆了！”
“直接绑走？”杨大姐嘴角扯了扯，“那丫头的性格能给你玩个现场版大闹学院！人弄过去了，心还在花果山，天天想着越狱，佛祖那边教学KPI完不成，咱们所有人的年终奖都得黄！”
“所以，”杨大姐终于偏过头，那表情写着‘你还嫩’，“上头才想了这么一出——走感情路线。”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某种腔调：“‘为救病危亲人，少女踏上寻药之旅’——经典不？催泪不？你看现在，效果多好！主角自己就动力满满了，省心！”
哪吒听得嘴巴微张。
我去，还能这么玩？大佬们的心眼子是真多啊！学到了学到了，这操作666！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李爷爷顶着一张黑脸，大步流星地走出来，脚下跺得“咚咚”响，跟个移动的炸药包似的。
他径直走到哪吒和杨大姐跟前，手指头差点戳到杨大姐鼻子上，唾沫星子乱飞。
“行了行了！听玉帝在那儿瞎掰！”李爷爷中气十足地开喷，“她坐办公室动动嘴皮子当然轻松！馊主意！你们俩也别在这儿交流剧本心得了！”
“送悟空去西天留学，这事没跑！”李爷爷话锋一转，火气更旺，“但关键是！为了陪这小祖宗演这十八年的戏！你们看看！天庭都快空了！南天门那俩保安都请年假跑下来当群演了！太上老君炼丹炉炸了都没人管！消防队都快解散了！”
“整整半个多月！天庭全面停摆！玉帝桌上那公文堆得比山高！天庭系统里全是催她批文件的！再这么下去，地府都要以为天庭倒闭，上来接收产业了！”
李爷爷越说越气，指着哪吒和杨大姐，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们俩！还有所有摸鱼的！赶紧收拾收拾滚回天庭上班！再让老子看到你们在这儿晃悠，信不信我把你们绑回去？！玉帝再不干活，真要被奏折活埋了！到时候谁给她主持后事？！”
他喘了口粗气，想起这事的源头，更是火大：“当初谁！谁脑子抽了说‘搞个沉浸式养成游戏一定带劲’？还不是她玉帝！非拉着我们这帮老家伙下凡演村民！现在好了吧？玩砸了吧！收不了场了吧！”
“现在！孙悟空满十八，主线剧情启动！咱们这新手村服务器也该关了！”李爷爷大手一挥，“都麻利点，准备撤！收工！回天庭加班！”李爷爷这原地爆炸的操作，直接点燃了旁边围观村民们的火药桶。这帮“村民”，也就是摸鱼的神仙们，顿时不干了，院子里瞬间跟炸开的马蜂窝似的，嗡嗡声四起。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肤色有些微黑的少女，是在天庭看门儿的巨灵神小玲，此刻撸起袖子，健壮的胳膊，唾沫横飞：“嘿！我说老李头！你这话说得就不地道了！”他蒲扇大的巴掌拍得大腿“啪啪”响，“什么叫收工回天庭加班？咱们当初下来陪太子……呸，陪小祖宗读书。”
“就是！”另一个顶着地中海发型，看着像村头土地公，实际上也确实是花果山的土地公，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说好用我的地盘儿会给我提高福利待遇和投资花果山，结果呢？
福利福利，没看见投资投资一毛都没。的下凡是带薪休假！还让我天天陪着演戏，还得担心穿帮，我这心累得跟跑了八百个马拉松似的！你说散就散？我们的精神损失费谁赔？！”这抱怨简直比窦娥还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打工人怒了”的酸楚味。
“可不是嘛！”一位看着慈眉善目，手里还拿着针线笸箩的大妈，据说是某位纺织仙女也忍不住了，她把针往头上一插，动作麻利得像个老手，“当初画大饼，说得天花乱坠！什么朝九晚五，周末双休！还包吃包住带五险一金！结果呢？！”她一拍大腿，差点把笸箩掀了，“来了花果山，天天007！演村民就算了，还得兼职带娃！我容易吗我！”
“双休？呵呵！”一个瘦高个，看着像个账房先生，大概是财神爷的小号冷笑一声，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在天庭我呆了几千年了！别说双休，连单休的影子都没见着！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空气里都是熊孩子们闹腾的土腥味和汗味儿，耳朵里全是‘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我这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触感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挥之不去的喧闹。
“还有福利！”巨灵神小玲也又嚷嚷起来，声音大的有些震耳朵，“天庭那抠搜劲儿！几百年才开一次蟠桃会，跟打发要饭的似的，就给几个歪瓜裂枣的桃子！都不够俺塞牙缝的！”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大嘴，满脸的嫌弃，“那桃子还没我这拳头大！”
“对！还不让吃饱！”纺织仙女气愤地补充，“说是怕我们吃多了法力恢复太快，影响修行根基！呸！我看就是玉帝她自己想独吞！太过分了！简直是仙界的周扒皮！”她跺了跺脚，动作之大，让旁边几个“村民”都下意识退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