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灵魂的归期仍未偿还 ?”我发现被划去的名字,又缓缓浮现在页脚。“高 松 灯。”一个本应被我忘却的名字,再次吞噬了我的整个视线。该死,被销毁的记忆被神灵复原了,不,不!我脑胀眼裂,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你个老不死的,为什么要复原我的记忆,你******!!”我对着天空,对着神明破口大骂,路过的烈狼人也被我吓得丢下无名骷髅的骸骨夹着尾巴逃。
【你救赎了她灵魂的二分之一,这很出色,但还不够。】神明,或者说泰坦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然后就如同烟花落地般无影无踪了。
被我吓跑的不死生物又慢慢靠近了过来,大多数都很愚蠢,我继续使用着之前操纵的骷髅,权当这几间破屋的保安驱赶这些蠢货。
“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挥袖一指,“闭合。”这次魔杖构建的传送门变得硕大无比,放出来的光亮几乎闪耀了这片死寂之地,我看不清门后是什么情况,只听见低沉的,和我背后相同的不死之音。
天呐,邦世界什么时候变成行尸走肉了?我合上了大门,看着眼前数不尽的死者在空旷广场上麻木地漫步,似乎只有鲜血和人肉能让这些畜生精神起来。
在这里,所有的彩色都缴械投降,只剩下被干涸的血浸泡过的闷沉暗灰,连我自己也忘了,本就不应存在这种,为了消除死者怨念而专门创造的世界。
如此说来,灯的灵魂在这片虚构的世界依然身处痛苦之中未能解脱。我打开龙息地图,放大,却根本找不到代表灯的圆点。
“到哪儿去了呢……”
我打开怀表看了一眼,然后仰望天空,看见了第三个任务,似乎还是神灵临时颁布的。“牠居然为了让这件事变难还加上倒计时。”
【时间线流尽之前,额外作一次品相完美的弥撒。】
我摇摇头,按下怀表的另行键。瞥了一眼想知道时间还剩多少,结果只看见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上,巨大的炸药下短的令人发指的引线正在缓缓爬行,如果爆炸,任谁也无法逃脱。
狗东西,时间不够线要炸了。我合上怀表立刻打开笔记本想用笔划掉“高松灯”的名字,却发现“丰川祥子”的名字亮了起来。
“在一个人死后开始爱她,多么混蛋啊天生配角 。”
“尊贵的神明啊,普通和理所当然,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我再次观察地图,结果却令我黯然,灯的点分明是被丰川祥子的点盖住了,而这个点就在前方不远处,说明神明传送并未偏离,但我根本就没做好同时面对两个怨灵的准备。
我决定先在远处侦查一下——这次我用的是人皮地图:不用放大,只要看向地图上的位置,那个地方此刻的一切,都会在脑海中复原。
我看见了,在断壁残垣中,两人躯体在腰腹处腐肉黏连着,很明显是死后尸体被缝合在了一起。估计这么做的人会以为,挽救人自杀的小姐与挽救花朵凋零的企鹅从此不分离。
往上看去,皮肤溃烂处露出模糊的肌理,混合着祥子冷白皮肤的青灰尸斑与灯通透肌肤的腐坏泛白,被啃噬后的痕迹二者身上随处可见。
移到头的时候我把视线停了下来:银灰直发与薄荷绿卷发杂乱缠绕,沾满黑褐色污痕,部分发丝因腐烂而脱落,露出的头皮爬着细小的蛆虫。祥子往日精致的黑色丝带,此刻破烂地缠在发间,沾满不可直视的秽物。
她们面容扭曲得可怖,左半张残留祥子的锐利眉骨,眼窝却空洞无神,浑浊的眼球半凸在外,没了丝毫高傲;右半张是灯的柔和颧骨,嘴唇腐烂开裂,露出黑黄的牙床,曾经的忧郁眼神彻底被死者的呆滞取代。
两人融合的脖颈处腐烂流脓,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头颅,每一次晃动都带着腐肉脱落的声响,彻底丧失了人类的意识与模样,只剩死者的本能与破败。
“迟滞、复原如初、灵媒。”这种缝合怪,已经勾不起我的兴趣了,我举起魔杖对其念动我所需的魔咒,迟滞近乎无限地放慢周围的时间,复原如初将这两位尸体还原刚死去时的状态,灵媒则可以毫不费力地拘束原本就处于怨恨之中的灵魂。
唉,事到如今我只好用暴力杀死她们内心深处的心魔来平息灵魂了,时间真的不够了。我打开了虚空一角,那个口袋里面有无数的繁星点点闪烁,我取出了预计扫清心魔的坚毅者长剑,将从里面伸出来想将我卷走的触手拦腰截断。
“还是老样子。”我一边很是厌恶地在剑上点火烧掉触手带来的粘液,一边走进灯的记忆。她就是坐在教室椅子上,闭着眼安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那么心魔在哪呢?我思索着,按理来说在第二天的时候心魔就已不复存在了,除非……
“除非我,在老师你不告而别后,又遭遇和我生前遇到的差不多的事情哦。”有把刀放到了我的脖子上,这大概是用梦魇做的。我被灯的心魔偷袭了,对方拿着刀围着我的脖子转了一圈和我对视,这张脸我熟的不能再熟了,只是多了顽劣而邪恶的微笑。
“你又被祥子抛弃了,还是说你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我伸出食指和拇指把刀捏住,然后往外抛,只是不清楚为何刀又回到了她手上。
“可不要说这种话哦,祥子从来就没有抛弃过我 ,她也从来没抛弃她的自尊,都是老师的错哦,以为自己解决了我的问题就万事大吉了。”这个心魔冷冰冰的样子让我很不爽,我一剑就将其覆灭。
“好好想想吧……”那个心魔,或者说那种心魔?临死前用的那个眼神我很不舒服,我和前妻分手前她也是用那个眼神看我的。
时间不够了。呃好像是字数不够了,等等谁在哪?我停下手头上篡改灵魂记忆的工作,想寻找为什么会让我产生这个想法的人,但还是放弃了继续编译并改变灯的灵魂,直到这个灵魂看起来不再像是个怨魂。
接下来就是你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么长时间周围只过了半秒,旁边的僵尸也只不过稍微睁大了眼睛。我将祥子的灵魂握在手中,开始了弥撒。
在这个新的模拟世界中,我谋杀了祥子的祖父丰川定治取而代之,讽刺的是在现实中,祥子本人就是靠杀死同样的人攫取职业生涯的第一桶金,而她最终因开展雇佣杀人服务被判定为四级谋杀,死在了开往监狱的船上。
我费尽心思安排,让祥子的灵魂在虚幻中度过幸福的一生,抹除记忆是真的非常有必要的,人不可能在虚幻中度过了成百上千年心灵却依然如同踏入幻境之前一样年轻。
她终于死去了,我看着虚构世界中的她尸体被焚成灰,意味着我的任务终于完成,这次我都懒得施法了,神明已经安排好了。这次任务害得我精疲力尽,我向神明申请了暂时休假。
【一天一年,可以。】
我长吸了一口气,从此以后我认为所有具有倒计时的任务几乎都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