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样才算被遗忘呢?
还记着以前亲人去世的葬礼上,杨乐明和杨乐涵穿着孝服,看着其他的亲人在那哭得稀里哗啦。
他们俩总是没有哭泣的感觉。
杨乐涵还拉着杨乐明的衣服问,
「哥,怎么样才算真正的去世呢?」
「死亡并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杨乐明摸着杨乐涵的脑袋,笑着回答他。
杨乐涵并没有回一个笑容,而是拉了拉他的衣角,睁着大大的眼睛,问他,
「那你会忘记我吗?」
杨乐明已经忘了自己怎么想的了,他只记得当时的他们只有小学的那个年纪,可他还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并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不会,你是最重要的人。」
刚说完,他们俩就被分开了。
他被老爸拉走去磕头了,而杨乐涵被老妈拉到了一边。
他和老爸站在那,眼睛依旧看着杨乐涵,自己的妹妹依旧在旁边看着自己。
那人为什么会希望别人遗忘自己呢?
杨乐明想不明白。
在社长下了任务之后,大家就分散开了。
林墨和廖夕瑶的人际关系网也比自己大,他们接到任务之后估计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去找线索,而自己一直是一个人,就如同他们所说的,他只是个书呆子,所以他只能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走,碰碰运气。
南城的天气很多变,前几天天气预报还在说可能会下雪甚至雨夹雪,而杨乐明在操场上走着走着,就变天了。
杨乐明刚想找地方避一避,就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个黑伞下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淋雨?」
张少言此时已经站在自己旁边,冷着脸对着自己说着。
杨乐明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在操场上遇到了张少言。
「你们是不是在调查我?」
张少言举着伞,却把视线收了回去,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了远处。
杨乐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想摇摇头,看看能不能隐瞒这件事,但是想到张少言的身份,原本摇了一下头,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一直想消失在大众眼前?」
张少言说着,领着杨乐明走向了校门口,补充道,
「想知道就跟着我走。」
他停下了脚步,在雨夹雪的天气中,侧着身看着杨乐明。
「好。」
杨乐明点了点头,跟着张少言走到了校门口。
随着张少言打了一下响指,一辆黑车就以正常速度行驶过来,随后一个急刹停下了张少言面前。
从驾驶座下来一个西装墨镜男,举着伞走到副驾驶前,为张少言打开了副驾驶门,还用手轻轻护在了车门上,防止张少言上车的时候撞到车门框上。
见张少言坐了进去,杨乐明也只能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在车上,黑衣男双手放在方向盘上,
「少爷,去哪?」
「老地方。」
张少言把伞放在了脚边,说了句话后,就用手撑着脑袋靠在了车门上。
车行驶在市区内,经过了几个红绿灯,拐进了郊区后,再开了一会儿,视野内就出现了教堂。
这是南城郊区的小墓地。
车停在墓园前,张少言咳嗽了一声,先一步打开了车门,
「走吧。」
杨乐明也跟着下车,伴随着黑衣司机的一声「少爷慢走」,他们俩站在了墓园的铁门前。
在雨夹雪的天气下,墓园的铁门显得格外庄重和孤寂。大门耸立着,铁质的表面被雨雪覆盖,薄薄的冰晶附着在上面,使得上面的花纹和装饰在朦胧中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铁门并没有锁,但上面有着一串铰链,在寒风中嘎吱作响,仿佛在诉说岁月的沧桑。
在这样的天气里,这里似乎并不是墓园的入口,更像是通往到另一个世界的门户,像是守护着那些安息灵魂的牧魂人。
张少言将伞递给了杨乐明,杨乐明也顺势接过,随后张少言的手拿开了缠在门上的铰链,轻轻一推,铁门被缓缓开启,发出沉重的嘎吱声,打破了墓园的宁静。
两人钻了进去,很快铁门又重新关上,又恢复了原本的肃穆。
墓园里一片沉重和凄凉的氛围,天空黑沉沉的,仿佛老天爷也知道他们来到了这里,在为逝去的生命叹息。
雨滴和雪花交织着,轻轻落在墓碑上,仿佛在为那些沉睡的灵魂洗去尘埃,带来一丝清新。
枝条被雨雪压弯,偶尔会打下几片枯叶在风中飘零,落在了湿漉漉的草地上。
两人走在了泥泞的小径上,脚步都显得沉重,最后停在了一块墓碑前。
张少言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支白色的百合花,轻轻放在了墓碑前。
他蹲了下去,手抚过冰冷的石碑,仿佛在抚摸自己母亲的面颊,但指尖传来的寒意让他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
「妈妈,我来看您了。」
他的声音在雨夹雪中显得有些颤抖,但有着和平常不太相同的温柔。
他轻轻扫过了落在上面的薄雪,动作轻柔和细心,仿佛怕打扰到已经安息的母亲的沉睡。
杨乐明这才注意到张少言穿着平常不太常见的深色大衣。
他就在那蹲着,任凭雨雪打湿他的衣裳。
「我的母亲在我出生后的不久就因为产后抑郁自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就像是在讲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话。
「我记不太清她的脸,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那么温柔且耐心。」
张少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位温柔的妇人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脸上的笑容告诉了每个看这个照片的人她的心情是无比的开心。
「可惜,在我父亲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她就在病房里上吊了。」
他说着,将照片放在了石碑前,站起身来,视线一直没挪开。
「那你母亲她也不希望你消失吧,你应该也这么认为的吧。」
杨乐明就在旁边撑着伞,看着张少言缓缓抬起来头,看着他。
他还是面无表情,只不过眼角泛红,他指了指自己,
「他们都说我是恶魔之子。」
他说着,走在了前头,也顾不上躲在黑伞下。
杨乐明眼瞅着赶不上了,急忙收起来伞,几步跟上了张少言的步伐。
南城的天气变得很快,雨雪渐渐停歇,乌云却还是密布在空中,一切还是那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