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黑风谷据点之前。
林巧言这位灵霄阁推销员，接过苏然递来的九百两银票，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吹了声口哨，对那名叫灵悦的机械女仆吩咐道：
“去，自己把东西收拾好，再拿一颗灵能晶。”
说完，他又看了看面前已永久关停的据点和后面的山谷。
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纸笔，记下地址。
这时，机械女仆已经抓着一个破旧布包，再次从商铺跳下，无比乖巧地站在了苏然身旁。
还没等苏然开口询问女仆的操作细节，林巧言就没了耐心，抢先说道：
“重新认主的方法和操作指令都在她的包裹里。”
“三天后，第一期《混乱时报》会给你送过来。”
说完，他也不给苏然纠缠的机会，跳上灵能商铺，一溜烟朝下一条街驶去。
显然，这家伙因为没赚到太多利润有些恼火，售后态度极差。
苏然见状，并不生气。
他觉得在这次交易中，自己占了不少便宜，心情正愉悦着呢。
打开谷门，正准备招呼自家机械女仆跟上。
一转头，却发现她的机械头颅耷拉着，丹凤眼紧闭，竟然直接关机了？
苏然脸色一黑，暗骂一声奸商。
算得这么准，刚好把最后一点灵能用光？
此时他也不好在大街上研究怎么给女仆换能源，只得无奈地走上前，抱起女仆，往山谷里走去。
一上手，却意外地发现她很轻盈。
他甚至单手就能抱起来，夹在腋下带走。
考虑到那画面不太雅观，苏然还是乖乖地把她抱起来，任由那与真正少女几乎无异的娇俏脸庞靠在自己肩上。
这一幕，让苏然想起前世的一些玩笑话，比如商家要注意包装之类。
“不过就算在前世，也找不到这么逼真的人偶。”
“而在这里，一位灵霄阁的序列七强者就能制作出来，用完后还能随意淘汰。既然能被推销员拿到街头售卖，恐怕这样的机械女仆，也不算特别稀罕的奇物。”
“尤其是没了那所谓的【灵霄秘核】，效用肯定大打折扣。”
苏然一边嘀咕着，一边把女仆抱回山洞。
随后伸手取过布包，打开放在桌上。
里面有一本皮质小册、一套女仆服饰，以及一颗形状奇特，整体散发着幽紫光芒，但内部能看到不少杂质的晶石。
后者，应该就是所谓的最低档灵能晶了。
苏然没有贸然乱动，先拿起皮质小册，封面上赫然写着：《灵幻人偶操作手册·灵悦篇》。
书名下方，还标注了编号：第五十二具。
“这么说，这还是批量生产的？”
带着一丝疑惑，苏然翻开手册。
果然，第一页的内容就直接回答了他，映入眼帘的是制作者的自我介绍。
“吾乃灵霄阁弟子风逸尘，晋升【灵偶师】两月，兴致盎然，耗时一年又半，铸造灵幻人偶一整套，共五十二具，各有非凡灵效，皆为吾得意之作。”
“此人偶名为灵悦，因是最后一具，故而倾吾所能，赋予了几乎所有功能灵效……”
看到开头，苏然并没有露出欣喜之色。
买的时候林巧言就已经说得很清楚，这女仆型人偶身上有用的东西几乎都被拆走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好在，他花钱买的也就是剩下的这些功能。
手册不厚，很快就看完了。
虽说事先有心理准备，但苏然脸上还是浮现出一丝惋惜。
“啧啧！”
“按照这风逸尘所说，灵悦一开始可不是什么机械女仆，而是一具能战斗厮杀、辅助主人的非凡人偶，在五十二具人偶中也是最完美的。”
“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几乎所有好用的功能都被拆了，尤其是那颗能赋予超凡能力和高等智慧的灵霄秘核……”
苏然一边念叨着，一边伸手拿起那颗杂质颇多的灵能晶。
随后走到灵悦身后。
先在她后脑摸索了一阵，不知触动了哪个开关，咔哒一声，颅脑打开，露出里面极其复杂的装置，而原本该放置核心部件的地方，空空如也。
只有一两处类似血肉污渍的痕迹残留，根本无法据此推断出秘核的模样。
灵霄秘核是灵霄阁的核心传承，外人几乎不可能得到。
苏然关上颅脑，又往下摸索。
在腰眼位置一按，伴随着陈旧的灵能波动，一个明显用来放置灵能晶的机关弹出。
“也不指望有太大惊喜。”
“只求能帮我清理干净那间恐怖的石室，还有那几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就算物超所值了。”
嘀咕完，苏然直接把里面已经报废的灰黑色灵晶抠出来，放入新的灵能晶。
刹那间，机关缩回。内部立刻响起嗡嗡的运转声，一股股带着淡淡花香的淡紫色蒸汽从她各处缝隙喷出，头颅猛地抬起，额上那颗蓝宝石再度闪烁幽光，一双灵动的丹凤眼缓缓睁开。
而苏然，早在有变化时，就提前站到了她面前。
目光对视的瞬间，一段虽然机械感十足，但却是少女音色的声音响起：
“灵幻五十二号灵悦重启成功，检测到人族生命体，开始认主。”
随着机械音，她眉心处的宝石立刻绽放出一团紫光，开始从头到脚扫描苏然。
好家伙！
还真有扫描功能？
苏然正觉得魔幻时，机械音继续：
“新主人为人族青年期生命体，雄性，躯壳气息录入中。”
“警告！警告！”
“新主人躯壳疑似遭受诡物寄生……启动灵愈功能……启动失败！”
“启动驱逐功能……启动失败！”
“启动封印功能……启动失败！”
“启动悬赏功能……启动失败！”
这一句句少女声音传入苏然耳中，却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他现在完全明白，眼前的机械女仆“灵悦”，原本是真正的稀罕宝贝。
如今，这些厉害的功能都没了。
此时他真想上前捂住女仆的嘴，告诉她别再说了。
似乎是感知到新主人的情绪，一阵卡顿后，她放弃了启动其他功能。
一双丹凤眼静静地看着苏然，温柔说道：
“认主成功！”
“主人请吩咐！”
一番折腾后，苏然心里已经没有捡漏的侥幸，明白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
他没有太在意，立刻指了指桌上类似连衣裙样式的女仆衣物说：
“穿上衣服，跟我来。”
“好的，主人。”
……
“把他们清理掉，不要留下尸块、血迹和臭味。”
“是，主人。”
随着对话结束，就见已经穿上衣服，宛如真正娇俏少女般的灵悦，快速从苏然身后走出。
大步走进那间藏着尸体的山洞，两手分别拎起几具邪恶之人的尸体，直接来到山谷空地。
把尸体堆叠在一起后，那少女音再次响起：
“启动焚尸功能！”
“轰！”
几乎毫无征兆，苏然只见灵悦腹中突然爆发出紫光，一路向上，接着就看到一大团泛着诡异绿光还黏连着某种液体的火焰，从她口中喷出，直接落在几具尸体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烈火焚尸，也需要很长时间。
但接触到那幽绿液火的几具尸体，很快就被烧透，变得酥脆，几十个呼吸后，甚至开始汽化，化作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绿黑色雾气，飘向天空。
当最后一缕尸雾散去，火焰熄灭，山谷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尸体的痕迹，只留下一滩不大不小，可以直接翻土掩埋的灰白印记。
“好！”
旁人看着这一幕或许会觉得惊悚恐怖，但苏然作为主人，却忍不住叫好。
之前他还发愁怎么处理这几具棘手又恶心的尸体，现在终于有了解决办法。
谁能想到？
这娇俏美丽，宛如丹凤眼少女般的女仆人偶，竟是最顶级的焚尸炉。
仅仅这一个功能，就让苏然非常满意。
“这风逸尘，肯定是个经常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家伙。”
“不然，开发出这么变态的焚尸功能干什么？”
苏然一边吐槽女仆的制作者，一边也不耽搁，拿了钥匙走向那间曾给他带来巨大心理阴影的石室。
开锁前，他扭头吩咐灵悦：
“我开门后，你把里面所有的污秽血肉、剧毒食物，全部烧干净。”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
“要是有类似超凡奇物的东西，先留着，我来处理。”
会这么补充，是因为苏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些记忆。
那几个邪恶之人作为蚀影教派的狂热信徒，当初能来到这片混乱之地，也是因为从搜刮的尸体上得到了一些传承。
按理来说，他们的遗物里应该还有祭祀用的诡物、邪神雕像、修行秘册之类。
但苏然之前只找到了账本。
如果他没猜错，剩下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间石室里。
确认没什么遗漏后，苏然迅速开锁，伴随着一阵当啷当啷的声响，缠满符文的铁链纷纷落下，门户大开，熟悉的恶心气息又要扑面而来。
不过这次，一位少女抢先一步越过他，挡在了苏然面前。
那恐怖的臭气还没席卷过来，她就率先张口，一股股幽绿液火瞬间点燃了一切。
甚至连气味也被烧尽。
为了防止被石室里的景象刺激，引发腹中蚀影卵异动，苏然开完锁就直接后退，让灵悦独自进入。
因为石室完全密闭，那些恶物汽化后的雾气，只能从门口排出。
这一次，他在山谷中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看到尸雾渐渐稀薄，直至消失，他才缓缓靠近。
正好，身上已经脏兮兮的灵悦，灰头土脸地走出来，依旧是那娇俏少女的机械音：
“主人，污秽血肉与剧毒食物都已焚烧干净。”
“并发现未知邪神雕像一座，未知修行法册一本。”
“警告！警告！”
“主人体内寄生诡物，疑似与该邪神有灵应关联，请主人谨慎处置。”
“灵悦建议启动售卖功能，将该奇物挂卖于……启动失败！”
苏然原本已经准备进入石室，查看那两件奇物。
但听到这些话，又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担心有什么未知凶险，事实上，石室里的两件奇物，他从记忆中已经有所了解。
真正让苏然感兴趣的，是机械女仆提到的只言片语。
“现在看来，虽然没了灵霄秘核，但灵悦还是有一定智慧的。”
“另外就是所谓的售卖功能……看来灵霄阁内部，有非常便捷的交易网络？”
苏然猜测了一番，随后越过灵悦，正式踏入这间原身也十分好奇的石室。
这一回，他没再看到那些剧毒谷物、腐烂水果、各种烂乎乎的污秽血肉，以及令人作呕的人类残骸。
眼前是一间空荡荡的石室。
唯有尽头处，还剩下一张祭桌。
上面贴满了各种诡异符文，燃着黑香，只是没有任何祭品，应该都被灵悦处理掉了。
祭桌中间，放置着一座极其诡异的斑驳神像，完全没有人形，更像是一团扭曲变形、污秽不堪的肉块，上面镶嵌着一颗颗幽绿邪异的眼睛。
祭桌前还摆放着一本厚厚的图册。
也不知被历代主人翻阅了多少遍，油腻污秽，破旧不堪。
苏然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与这两件物品相关的记忆：
“蚀影石像。”
“因先后被多名狂热信徒祭祀，被禁忌执念与污秽血肉浸透，已蜕变为超凡诡物，若祷词正确，有几率与【蚀影】产生灵应勾连。”
“持有此物，将日夜受蚀影邪念污染，获得部分异力的同时，也将愈发癫狂。”
“那几个家伙当初从信徒尸体上搜出此物，并在之后频繁祭祀，这才获得各种异力，逃脱灵霄阁的追杀，来到这片混乱之地。”
……
“蚀影祭册。”
“记录着祭祀蚀影的诸多仪轨，以及献祭名录，蚀影鼓励信徒对其献祭，会给予相应奖赏。”
……
苏然回忆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神像上。
就在这时，神像仿佛活了过来。
它开始不断蠕动膨胀，分裂繁殖，周围有一片片晦暗不祥的水汽蒸腾，邪异的微光浮现，无尽的秽物与禁忌魔物翻涌而出，很快又被那如海洋般巨大的肉块吞噬回去，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那本祭册也被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邪风翻开，露出一页又一页的各种祭祀方法。
一阵窸窸窣窣的呢喃低语，伴随着带着淡淡臭味的邪风，传入苏然耳中。
最先听到的，赫然是他刚穿越过来时听到的那首模糊不清的惊悚歌谣。
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