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影的囚鸟
"喝吧，只是普通的月光酒。"月影将杯子推向我，紫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有助于恢复体力。"
我盯着那杯淡紫色液体，喉咙发紧。直觉尖叫着警告我不要喝，但拒绝的后果可能更糟。犹豫间，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胸前的吊坠——那枚嵌着紫水晶的金色徽章。
月影的目光立刻锁定我的动作："那东西对你很重要？"
"我...不知道。"我老实回答，"只是感觉熟悉。"
他忽然倾身向前，银发如瀑布般垂落："让我猜猜...是情人送的定情信物？"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看款式像是圣殿骑士团的徽章。"
圣殿骑士团？这个词在我脑中激起一阵刺痛，模糊的画面闪过——金甲、长剑、琥珀色的眼睛...但转瞬即逝。
"头疼了？"月影的声音突然靠近，冰凉的手指已经抚上我的太阳穴，"我说过，月光酒能缓解疼痛。"
他的气息喷在我耳际，带着某种甜腻的香气。我本能地后仰，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后脑。"乖，喝下去。"他将杯沿抵在我唇边，"不然我就用其他方式喂你。"
这个威胁让我浑身僵硬。权衡片刻，我小心地抿了一口。液体比想象中甜美，带着花果香气，滑入喉咙后立刻化作一股暖流扩散至全身。
"好孩子。"月影满意地收回手，靠回椅背，"现在，吃点东西。你需要恢复体力。"
在他的注视下，我勉强吃了几口面前的食物。每道菜都精致美味，却味同嚼蜡。月光酒开始发挥作用，我的思维变得迟缓，四肢却异常轻盈。
"告诉我，小野猫，"月影优雅地切割着一块粉红色的肉排，"你记得的第一个画面是什么？"
我努力回想："银发...紫眼睛...圣光..."
"圣光？"他的眉毛高高扬起，"有趣。你与教会有关联？"
"我不知道..."我摇头，这个动作让房间微微旋转。
月影若有所思地啜饮着杯中酒："你的吊坠有圣光气息，身上又有黑暗契约印记..."他突然轻笑，"真是个矛盾的小东西。"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我身后。冰凉的手指拨开我的银发，露出后颈："啊，这里还有东西。"
"什么？"我想转头，却被他按住肩膀。
"另一个印记，更隐蔽。"他的指腹轻轻摩挲那块皮肤，"像是...记忆封印。"
我浑身发冷："你能解除它吗？"
"当然可以。"他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但代价很高哦，小野猫。"
这个暧昧的暗示让我脸颊发烫。我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软得像棉花。"我...我想休息..."
"如你所愿。"月影轻松地将我抱起，我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艾萨，准备客房。"
精灵侍女无声地出现，引领我们穿过几条走廊。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落，在地面上投下诡异的光斑。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能隐约感觉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晚安，小野猫。"月影的唇轻触我的额头，"愿你梦中有我。"
门关上的声音如同遥远的回响。我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但月光酒的效力太强，很快将我拖入黑暗。
梦境混乱而破碎。我梦见自己站在高台上，身穿近乎透明的白色长袍，台下是成千上万跪拜的信徒；梦见一个金眸男人用身体为我挡下飞来的石块；梦见一个黑袍法师将匕首刺入我的胸口，鲜血染红了银色长发...
"啊！"我尖叫着醒来，冷汗浸透了睡袍。窗外仍是黑夜，月光苍白如霜。
床边坐着一个人影——月影，手中把玩着我的吊坠。
"做噩梦了？"他漫不经心地问，紫眸在黑暗中闪烁，"你一直在喊一个名字...雷欧？"
雷欧？这个名字像闪电劈开迷雾。更多画面涌现——琥珀色的眼睛，痞里痞气的笑容，温暖的大手...但当我试图抓住这些记忆时，它们又迅速消散。
"他是谁？"我声音嘶哑。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月影俯身，银发垂落在我脸上，"你的记忆封印相当复杂，由至少三位高阶法师共同施法。"他的手指轻抚我的脸颊，"谁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想要你忘记过去？"
我无助地摇头："我不知道..."
"没关系，"他轻笑，"我有的是耐心。"吊坠在他指间晃动，"不过这个小玩意很碍事，它阻碍我探查你的记忆。"
"还给我！"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坐起来抢夺。
月影轻松避开，单手就将我按回床上："脾气不小啊。"他的膝盖压住我的大腿，身体俯下来，"看来你那位'雷欧'很重要？"
我们近得能交换呼吸，他的气息带着月光酒的甜香。我别过脸，却被他捏住下巴转回来："害羞了？还是说..."他的拇指擦过我的下唇，"你想起了一些...亲密回忆？"
"放开我！"我挣扎着，却被他压制得死死的。
"嘘..."月影突然将吊坠塞回我手中，"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他松开钳制，优雅地站起身，"不过记住，小野猫，在我的城堡里，你最好收起爪子。"
他走向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明天我们继续...治疗。晚安。"
门关上后，我蜷缩成一团，紧握着吊坠直到手指发疼。徽章上的紫水晶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我的不安。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温暖从吊坠流入体内，驱散了部分月光酒的效力，思维变得清晰了些。
我悄悄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是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试着推了推，果然锁住了。
"该死的..."我低声咒骂，开始搜寻可能的逃生路线。
房间装饰奢华却实用，除了家具几乎没有其他摆设。就在我检查衣柜时，墙壁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我屏住呼吸，敲击声再次响起——三短，三长，再三短。某种密码？我犹豫着回应了两下。
墙壁上一块石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艾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跟我来。"她低声说，"如果想活命的话。"
精灵侍女的动作像猫一样轻盈无声。我跟着她钻入狭窄的密道，石板在身后自动闭合。密道漆黑一片，只有艾萨手中一枚发光的蓝色水晶提供微弱照明。
"为什么帮我？"我小声问。
"不是帮你。"她头也不回，"只是讨厌主人收集新玩具。"
我们像老鼠一样在墙壁间的缝隙穿行，偶尔能透过隐蔽的窥孔看到城堡的其他部分。在一个拐角处，艾萨突然停下，示意我安静。
透过小孔，我看到月影站在一个圆形房间中央，周围站着三个黑袍人。地面上绘制着复杂的魔法阵，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鲜红的肌肉组织上缠绕着黑色血管，诡异而恐怖。
"记忆封印已经开始松动。"月影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再给我三天，就能提取出全部信息。"
"太慢了。"一个黑袍人嘶声道，"审判长大人要的是结果，不是借口。"
审判长？这个词让我心头一紧，模糊的画面再次闪现——白发老者，冰冷的眼神，诡异的微笑...
"告诉卡修斯，"月影冷笑，"如果他想要圣女的记忆，就得按我的方式来。强行破解只会毁掉这个珍贵的样本。"
圣女？我的呼吸几乎停滞。他们是在说我吗？
"别忘了你的立场，暗夜贵族。"另一个黑袍人警告，"若不是审判长庇护，你那些禁忌实验早就——"
月影突然抬手，说话者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双脚离地。"注意你的言辞，蝼蚁。"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我能让你们走进来，也能让你们...永远出不去。"
黑袍人挣扎着，脸色由红变紫。最终，月影一挥手，那人重重摔在地上。"滚吧，"他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告诉卡修斯，三天后他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黑袍人们狼狈地退出房间。月影独自站在魔法阵中央，突然转向我们藏身的方向："偷听可不是好习惯，艾萨。"
我和艾萨同时僵住。月影的紫眸直视窥孔，仿佛能透过石墙看到我们："带她回房间。下次再犯，我就把你的尖耳朵做成项链。"
艾萨的脸色变得惨白，迅速拉着我后退。我们跌跌撞撞地在密道中穿行，最终从另一个出口回到我的房间。
"他看到了！"我惊恐地说，"他会惩罚你..."
艾萨摇摇头："主人喜欢玩游戏。如果他真想阻止，我们根本走不出那个密道。"她递给我一个小瓶子，"喝下这个，能抵抗月光酒的影响。明天无论他给你什么，都假装喝下，然后找机会倒掉。"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接过瓶子，"他们说的'圣女记忆'是什么意思？"
艾萨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全部。但主人一个月前收到审判长的信，说要找一个银发紫眸的少女。"她指了指我的头发，"你的发色很少见，几乎和主人一样。"
"所以我是...被绑架来的？"
"更像是被救来的。"艾萨纠正，"主人发现你时，你确实奄奄一息。只是..."她顿了顿，"他从不做亏本生意。"
我握紧小瓶子："谢谢你，艾萨。"
精灵侍女摇摇头："别谢我。如果主人发现我帮你..."她没有说完，无声地离开了。
我坐在床边，思绪万千。审判长、圣女、记忆封印...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可怕的图景——我的失忆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而月影和那个叫卡修斯的审判长，正打算像掏空核桃一样挖出我的记忆。
小瓶中的液体清澈如水，我犹豫片刻，一饮而尽。味道苦涩得像胆汁，但几乎立刻感到头脑清醒了许多，仿佛一层薄纱被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