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影的悸动
艾萨的解药像一柄利剑劈开迷雾。我坐在梳妆台前，银发在晨光中泛着微光，紫眸比昨日清明许多。手指轻抚胸前的吊坠，水晶内部的微光似乎更强烈了，组成一个模糊的"L"形。
敲门声响起，我迅速将空药瓶塞进床垫下。
"早安，小野猫。"月影倚在门框上，银发松散地束在脑后，紫色丝质睡袍大敞着，露出苍白的胸膛，"睡得好吗？"
"比昨天好。"我谨慎地回答，注意到他手中端着的熟悉水晶杯——又是那该死的月光酒。
他缓步走近，丝绸摩擦的声音如同蛇行。"今天我们要做个有趣的实验。"他将杯子放在梳妆台上，手指轻佻地卷起我一缕银发，"关于你的...记忆封印。"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杯酒："什么实验？"
"放松，不疼的。"他突然俯身，双手撑在梳妆台边缘，将我困在双臂之间，"只需要你...配合一点。"
他的气息带着晨露的清新，与昨夜甜腻的香气不同。我屏住呼吸，紫水晶吊坠紧贴胸口发烫。
"先喝掉这个。"他端起水晶杯递到我唇边，"有助于放松。"
我接过杯子，假装抿了一口，实则让液体只沾湿嘴唇。月影的紫眸微微眯起，似乎看穿了我的把戏。
"全部喝掉，小野猫。"他的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否则我只能叫来四个侍女按住你灌下去。"
手指一颤，杯中的液体险些洒出。我咬咬牙，仰头假装吞咽，实则让大部分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滴在睡袍前襟。
"笨手笨脚的。"月影轻笑，取出手帕擦拭我的下巴。他的动作出奇地温柔，指腹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的锁骨，"看来得换件衣服了。"
他拍了拍手，艾萨立刻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件深紫色的丝绒长裙。
"我不喜欢紫色。"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好恶。
月影的眉毛高高扬起："记忆开始恢复了？"他示意艾萨退下，亲自拿起那件长裙，"紫色很适合你，与你的眼睛相配。"
"太暴露了。"我盯着那件低胸设计的裙子，后背一阵发凉。
"你在我的城堡里，穿什么由我决定。"月影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或者你更喜欢...什么都不穿？"
我抓紧睡袍领口，他的目光让我如坐针毡。最终，我妥协地伸出手："转过去，我要��衣服。"
月影夸张地行了个礼："如您所愿，陛下。"他刻意用了教皇的尊称，紫眸中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虽然我很好奇，一位'圣女'为何会对裸露如此羞怯。"
他背过身，我迅速换好裙子。丝绒面料紧贴着身体曲线，低胸设计让大半胸部暴露在空气中。更糟的是，后背几乎完全敞开，只有几条丝带象征性地系着。
"好了。"我低声说，双手不自觉地挡在胸前。
月影转身，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我的全身："完美。"他的声音突然沙哑，"看来我的眼光不错。"
他伸手想碰我的脸，我本能地后退，撞上了梳妆台。月影的眼神一暗："这么怕我？昨晚你可是乖乖躺在我怀里喝药的。"
"那是你强迫的。"我咬牙道。
"强迫？"他突然大笑，银发随着动作晃动，"小野猫，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强迫。"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表情变得危险，"要我示范吗？"
我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月影的目光落在我的胸前，喉结滚动了一下。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主人，紧急消息。"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月影的表情瞬间阴沉："说。"
"审判所来人了，要求立刻见您。"
"该死。"月影低声咒骂，后退一步整理衣袍，"告诉他们我马上到。"他转向我，突然抓起梳妆台上的水晶杯，将剩余的月光酒一饮而尽，"艾萨会带你去图书室。在那里等着，别做傻事。"
他大步离去，银发在身后飘扬。我长舒一口气，双腿发软地坐在床沿。
几分钟后，艾萨无声地出现："主人命我带您去东塔。"
"图书室？"
精灵侍女摇摇头："东塔是主人的私人领域，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她递给我一件黑色斗篷，"穿上，遮住脸。我们必须避开审判所的人。"
我裹紧斗篷，跟着艾萨穿过一系列隐蔽的走廊和旋梯。城堡比想象中庞大得多，东塔更是独立于主建筑，由一条狭窄的石桥连接。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站在塔楼铁门前，我忍不住问。
艾萨没有回答，只是取出一把银色钥匙打开门锁："主人说，这里的东西能刺激您的记忆。"她顿了顿，"他希望您...自愿恢复记忆。"
"自愿？"我冷笑，"下药和威胁算什么自愿？"
艾萨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您不了解主人。"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他从不对猎物如此...耐心。"
塔内是一个圆形大厅，四壁摆满古籍和奇异的魔法物品。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紫色水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西面墙上那幅巨型肖像——画中的银发女子身穿教皇长袍，紫眸含笑，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我？"我走近肖像，胸口发紧。
"莉薇娅·圣·克劳迪娅，现任教皇。"艾萨平静地说，"至少表面上是。"
画框下方的小桌上放着一本皮面日记。我伸手想拿，艾萨却拦住我："这个不行。主人特别交代过。"
"那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看那个。"艾萨指向水晶旁的一个展示柜。
柜中陈列着一把银色匕首，刀柄镶嵌着与我吊坠同款的紫水晶。当我靠近时，匕首突然发出嗡鸣，柜门微微震动。
"它认得你。"艾萨的声音带着敬畏，"这是月影大人最珍视的藏品——圣女的匕首。"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柜门"咔嗒"一声自动打开。匕首飞入我的掌心，温暖得像活物。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银发教皇手持匕首刺向黑袍法师...圣光与黑魔法碰撞的爆炸...鲜血喷溅在银色长发上...
"啊！"我跪倒在地，匕首当啷一声掉落。这次的记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疼痛也更加剧烈。
艾萨慌忙扶起我："您看到了什么？"
"我...我在杀人。"我颤抖着说，"或者被杀...分不清..."
精灵侍女的表情变得复杂："主人说得没错，您确实是那个人。"她捡起匕首放回柜中，"但您现在的力量连只老鼠都杀不死。"
"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曾经强大到能与我抗衡，现在却弱得像只刚出生的猫崽。"
月影倚在门框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银色戒指。他的表情比离开时更加阴沉，紫眸中跳动着危险的火花。
"审判所的人走了？"艾萨紧张地问。
"暂时。"月影的目光锁定在我身上，"看来你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匕首。"
"那些记忆...是真的吗？"我艰难地站起来，"我真的...杀了人？"
"不止一个。"月影缓步走近，银发在紫色水晶的光芒下如同流动的月光，"圣洁的教皇手上沾的血，比最凶残的刽子手还多。"
这个指控让我胃部绞痛："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因为你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穿越者'？"他冷笑，"多么天真的想法。"
我挣扎着想挣脱，但他的手指如铁钳般牢固。"放开我！"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月影凑近，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就是这副无辜的嘴脸。"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真正的莉薇娅从不会装可怜。"
"我不是她！"我尖叫着，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手臂。
月影突然松开手，后退一步大笑起来："精彩的表情！"他的情绪转变快得令人眩晕，"刚才那瞬间，你和她简直一模一样。"
我揉着发红的手腕，完全搞不懂这个疯子在想什么。月影却突然转身走向书架，取下一本厚重的古籍。
"读读这个。"他将书扔给我，"也许能帮你理清思路。"
书皮上用烫金字母写着《圣光与黑暗：双生契约研究》。翻开第一页，一幅插图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两个相对的魔法阵，一个由圣光组成，一个由黑暗能量构成，中间是一个被锁链束缚的人形。
"这是..."
"你脖子上的印记来源。"月影靠在展示柜旁，银发垂落在紫水晶上，"圣光教会最大的秘密——教皇从来都是双重契约者。"
我急切地翻阅书页，但大部分内容都是用陌生文字写的，只有零星几段我能看懂：
"...当光与暗达成平衡，契约者将获得无上力量..."
"...记忆封印是必要代价..."
"...若一方契约被破坏，另一方可作为锚点..."
"我不明白。"我抬头看向月影，"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亲爱的冒牌教皇，"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体内的圣光与黑暗同样强大。而现在，黑暗契约被人为压制了。"他点了点自己的脖子，"所以你的记忆才会破碎。"
"谁干的？"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月影的紫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正常情况下，双重契约者会保持平衡。只有外力介入才会导致这种...偏斜。"
他忽然走近，手指轻抚我脖子上的印记。与之前不同，这次触碰带着某种奇异的温柔："疼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不知所措："有...有时候。"
"我能缓解它。"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但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
月影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将我拉入怀中。在我反应过来前，他的唇已经贴上我的脖子，正好覆盖那个印记。冰凉的感觉瞬间扩散，疼痛奇迹般减轻了。
"你...！"我试图推开他，却被他牢牢禁锢。
"别动。"他的声音因嘴唇贴着皮肤而模糊，"除非你想再疼上三天。"
我僵在原地，感受着他冰冷的唇在敏感的颈部游走。奇怪的是，随着疼痛减轻，一种异样的温暖从接触点扩散开来。吊坠紧贴着胸口发烫，与月影的黑暗能量形成微妙平衡。
"看，"他稍稍退后，满意地看着印记颜色变淡，"光与暗本该如此和谐。"
我的呼吸急促，心脏狂跳不止。月影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紫眸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帮我？"我小声问。
"谁说我在帮你？"他轻笑，手指缠绕着我的银发，"也许我只是在...收集数据。"
他的目光落在我微张的唇上，突然倾身向前。就在我们的唇即将相触时，塔楼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该死！"月影猛地抬头，"他们突破了结界。"
"谁？"
他没有回答，而是迅速拉着我冲向窗口。透过彩色玻璃，我看到城堡外围的森林中，一队金甲骑士正与黑袍法师交战。为首的骑士手持巨剑，剑光所到之处，黑暗生物灰飞烟灭。
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认出那头耀眼的金发和琥珀色的眼眸——是梦中的那个男人！
"雷欧纳德..."这个名字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月影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啊，你的骑士先生来得真快。"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可惜太迟了。"
他一把将我拉离窗口，银发在愤怒中几乎竖起来："艾萨！带她回房间，锁起来！"
"等等！"我挣扎着，"那个人认识我！他能帮我恢复记忆！"
"帮你？"月影冷笑，"亲爱的，他就是封印你记忆的人之一。"
这个指控如同一盆冷水浇下："什么？"
"你以为是谁在你脖子上留下那个印记？"月影的手指轻抚我的脸颊，动作温柔却让我毛骨悚然，"圣殿骑士团长，你的'保护者'，正是他亲手将你送入了这场噩梦。"
我望向窗外，雷欧纳德已经突破外围防线，正向城堡冲来。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狂暴表情，与梦中温柔的形象判若两人。
"选择吧，小野猫。"月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相信那个将你记忆撕碎的金眼骑士，还是..."他的唇擦过我的耳垂，"相信我这个至少从未欺骗过你的恶棍？"
城堡再次震动，更剧烈这次。一块彩色玻璃碎裂，碎片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月影的眼神在看到血珠的瞬间变得幽深。他忽然俯身，舌尖轻舔那道伤口："我的答案永远有效。"他低语，"当你厌倦了圣光的虚伪，黑暗随时欢迎你。"
说完，他将我推向艾萨："带她走密道。如果骑士突破最后防线...你知道该怎么做。"
精灵侍女点头，强硬地拉着我向暗门走去。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月影，他站在破碎的彩窗前，银发与紫袍在魔法风暴中飞舞，宛如堕天使降临。
而窗外，雷欧纳德的怒吼已经清晰可闻：
"莉薇娅！我来带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