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月下的告白
黑暗。无边的黑暗。
莉薇娅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四肢沉重如铅。耳边回荡着西里尔最后的低语，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意识。
"很快，你就会完全属于我了..."
不！她拼命挣扎，却发不出声音。脖子上的印记灼烧般疼痛，黑暗能量在血管中奔流，一点点吞噬她的理智。
突然，一道金光刺破黑暗。那光芒温暖而熟悉，带着松木和钢铁的气息。莉薇娅努力向光源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某种坚实的物体——是手指！粗糙、温暖、布满剑茧的手指。
"抓住我！"雷欧纳德的声音从光芒中传来，急切而坚定。
莉薇娅用尽全力握住那只手。刹那间，金光大盛，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仿佛溺水者重获新生。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石质天花板，低矮而简陋。身下是粗糙但干净的干草堆，身上盖着一件熟悉的金色披风——雷欧纳德的披风。
"你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莉薇娅转头，看到雷欧纳德靠坐在墙边，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的金甲已经卸下，仅着染血的白色衬衣，左臂的伤口被简单包扎过，渗出的血迹已经发暗。
"这是哪里？"莉薇娅试图坐起，却因虚弱而跌回干草堆。
"猎人的安全屋。"雷欧纳德没有上前搀扶，只是递过一个水袋，"喝点水，你会好受些。"
莉薇娅小心地接过水袋，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在两人之间流转，胸前的吊坠——等等，吊坠？
她低头看去，紫水晶吊坠完好无损地挂在脖子上，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你找回来了？"她惊讶地抬头。
雷欧纳德的嘴角微微上扬："艾萨帮忙的。她其实是我的人。"
"艾萨？那个精灵侍女？"莉薇娅瞪大眼睛，"但她明明..."
"是我安插在西里尔身边的眼线。"雷欧纳德轻咳一声，脸色更加苍白，"十年了，终于派上用场。"
莉薇娅这才注意到他的异常："你受伤了？"
"小伤。"雷欧纳德摆摆手，却因这个动作而皱眉，"西里尔的黑暗能量有些...顽固。"
莉薇娅不顾虚弱，挣扎着爬到他身边。当她强行掀开他的衬衣时，倒吸一口冷气——雷欧纳德的胸口布满蛛网般的紫色纹路，契约印记已经变成了不祥的暗红色，周围皮肤溃烂发黑。
"这叫小伤？"她的声音因惊恐而尖锐。
雷欧纳德苦笑一下："比起你受的苦，这不算什么。"
"傻瓜！"莉薇娅的眼眶突然湿润，"为什么要来救我？明明知道西里尔会..."
"因为是你。"他简单地说，琥珀色的眼眸直视着她，"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
这句简单的告白让莉薇娅的心脏漏跳一拍。她低下头，银发垂落，遮住发烫的脸颊。
"那个...圣光精华..."她犹豫着开口，"西里尔说..."
"是假的。"雷欧纳德斩钉截铁地说，"我从未给过卡修斯任何东西。那瓶应该是他们从圣殿偷走的储备。"
他的声音如此坚定，莉薇娅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但另一个疑问随即浮现："为什么西里尔能通过我的印记伤害你？"
雷欧纳德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因为我们的契约是双向的。"他轻轻拉开衣领，露出胸前的印记，"光与暗，生与死，我们共享一切。"
他的手指抚上莉薇娅脖子上的印记，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西里尔在你身上留下了黑暗烙印，试图取代我的位置。但契约比你想象的更古老、更强大。"
随着他的触碰，印记的疼痛奇迹般减轻了。莉薇娅不自觉地靠近他，寻求更多接触。
"所以...在审判所那天..."她小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欧纳德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卡修斯发现了你体内的黑暗力量，想利用它控制你。"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不得不...暂时切断我们的契约联系，才能将一半圣光力量注入你体内，压制黑暗。"
"你用匕首刺我是为了..."
"为了救你。"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那是唯一的方法。"
记忆的迷雾终于散开。莉薇娅想起那天的完整画面——雷欧纳德流着泪将匕首刺入她的胸口，不是为了伤害，而是将自己的生命力分给她。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的声音颤抖。
"因为契约被切断后，你自己封印了那段记忆。"雷欧纳德轻抚她的银发，"我想，也许是太痛苦了，你的潜意识选择了遗忘。"
屋外突然传来夜莺的啼叫，三长两短，像是某种信号。雷欧纳德警觉地坐直身体，随即放松下来："艾萨的信号，暂时安全。"
月光从窗户洒入，为简陋的小屋镀上一层银辉。在这静谧的夜色中，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莉薇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处境——只穿着被撕破的衬衣，几乎衣不蔽体地跪坐在雷欧纳德身边。而他的目光，正灼热地扫过她裸露的肩膀和锁骨。
"冷吗？"他声音沙哑地问，目光却未移开。
"有点。"莉薇娅诚实地说，手臂上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雷欧纳德犹豫了一下，最终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他的体温高得惊人，像个人形暖炉。
"这样好些吗？"他的呼吸喷在她发顶。
莉薇娅点点头，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情欲，却比任何亲密接触都更令人心动。
"雷欧..."她轻声唤道。
"嗯？"
"如果契约是双向的..."她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也能感受到我的...情绪？"
雷欧纳德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有时候。"他谨慎地回答，"当情绪特别强烈的时候。"
"那现在呢？"莉薇娅鼓起勇气，更贴近他，"你能感觉到什么？"
雷欧纳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变得深邃："我感觉到..."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你在害怕，但又安心。困惑，却又确定。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你心跳得很快。"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胸口，正好是吊坠所在的位置，"就像我现在一样。"
莉薇娅的脸烧了起来，但并未躲开。相反，她伸手覆上雷欧纳德胸前的契约印记，感受到那里传来的强烈脉动。
"疼吗？"她小声问。
"不。"他摇摇头，"只有当你远离时，才会疼。"
这句简单的话语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莉薇娅的眼眶再次湿润，她低下头，将唇轻轻贴在那个发光的印记上。
雷欧纳德猛地吸气，双手不自觉地收紧。当莉薇娅抬头时，看到他眼中的金色已经扩散到整个虹膜，闪烁着非人的光芒。
"莉薇娅，"他的声音因克制而颤抖，"不要做你会后悔的事。"
"我唯一后悔的，"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是没有早点记起你。"
这句话打破了雷欧纳德最后的克制。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动作轻柔却坚定。莉薇娅回应着这个吻，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指尖陷入他金色的短发。
契约印记同时亮起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小屋照得如同白昼。能量波动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屋外的树叶无风自动，夜莺惊飞而起。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雷欧纳德的伤口已经停止渗血，紫色纹路也褪去了大半。莉薇娅脖子上的印记颜色变浅了许多，不再有持续的疼痛。
"看来有效。"雷欧纳德轻笑，拇指擦过她微肿的唇瓣。
莉薇娅害羞地埋首在他胸前，突然注意到窗外升起的满月："今天是月圆之夜！"
"嗯。"雷欧纳德的表情变得严肃，"西里尔一定会尝试完成仪式。我们必须赶回圣城。"
"但你的伤..."
"好多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契约重新连接后，黑暗能量的侵蚀会逐渐消退。"
他从角落的包裹中取出一套简单的旅行装——棕色的长裤和白色的亚麻衬衣，递给莉薇娅："换上吧，你的衣服...不太适合赶路。"
莉薇娅接过衣服，却迟迟不动。雷欧纳德了然地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外面守着。"
"等等！"莉薇娅叫住他，"我的手脚还有些发软...能请你...帮忙吗？"
雷欧纳德的背影明显僵住了。他缓缓转身，眼中的金色更加浓郁："你确定？"
莉薇娅点点头，银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雷欧纳德深吸一口气，走回她身边。他的手指灵巧地帮她解开残破衬衣的纽扣，动作小心翼翼，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触碰。但当衬衣滑落肩膀时，他的呼吸还是明显变得急促。
莉薇娅的皮肤在月光下如同上好的珍珠，泛着健康的光泽。锁骨和胸前还残留着西里尔留下的伤痕，却无损她的美丽。
"转过去。"雷欧纳德声音沙哑地说，拿起干净的衬衣。
莉薇娅顺从地转身，感受到柔软的布料轻轻覆盖在背上。雷欧纳德的手指偶尔擦过她的肌肤，引起一阵阵细微的战栗。当帮她系腰带时，他的手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
"好了。"他的声音有些不稳，"我们该出发了。"
莉薇娅转身面对他，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一下："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雷欧纳德的眼神柔软下来，他捧起她的脸，额头相抵："不用谢，我的教皇陛下。"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莉薇娅轻笑出声："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的身份。"
"从未忘记。"他的拇指抚过她的脸颊，"只是更喜欢叫你莉薇娅。"
屋外再次传来夜莺的啼叫，这次更加急促。雷欧纳德的表情立刻变得警觉："时间到了。"
他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将巨剑背在身后，然后向莉薇娅伸出手："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