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归途的誓言
月光下的森林静谧而神秘，银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为小路铺上一层朦胧的光毯。莉薇娅紧握着雷欧纳德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与粗糙的剑茧。契约印记在两人肌肤相贴处微微发热，像是一盏指引归途的小灯。
"还有多远？"莉薇娅小声问，新换的亚麻衬衣摩擦着皮肤，带来些许不适。
雷欧纳德放慢脚步，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穿过这片橡树林，就能看到圣城外围的哨塔。"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累了吗？"
莉薇娅摇摇头，银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光泽。尽管身体仍然虚弱，但契约重新连接后，体内光暗能量的平衡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力量。
"我只是担心..."她的目光落在雷欧纳德胸前，那里的紫色纹路虽然褪去大半，但仍隐约可见，"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雷欧纳德嘴角微扬，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在莉薇娅惊讶的目光中，他解开衬衣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部分胸膛——契约印记已经恢复成淡金色，周围皮肤也不再溃烂。
"看，好多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教皇陛下的治疗很有效。"
这个调侃让莉薇娅脸颊发烫，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屋中那个吻。她低下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谁让你之前逞强..."
话音未落，雷欧纳德突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同时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有人。"他压低声音道。
莉薇娅立刻屏住呼吸，契约能量让她也感知到了异常——左侧灌木丛中有轻微的动静。就在雷欧纳德即将拔剑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艾萨！"莉薇娅松了口气，但随即警惕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精灵侍女的状态比上次见面更糟：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尖耳朵缺了一角，银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但她的红瞳依然锐利，手中握着那把曾抵在莉薇娅喉咙上的水晶匕首。
"主人派我来接应你们。"艾萨的声音冰冷如常，但眼神中闪过一丝莉薇娅读不懂的情绪，"审判所和圣殿骑士团已经开战，城内一片混乱。"
雷欧纳德没有放松警惕："西里尔在哪？"
"月影塔。"艾萨简短地回答，"准备最后的仪式。"她的目光扫过莉薇娅脖子上的印记，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印记变浅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陈述，又像是质问。莉薇娅下意识摸向脖子，那里的皮肤仍然敏感，但不再有持续的疼痛。
"带路。"雷欧纳德命令道，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
艾萨点点头，转身钻入密林。她的动作轻盈如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莉薇娅和雷欧纳德紧随其后，三人形成一种诡异的默契。
随着深入森林，树木逐渐稀疏，远处隐约可见圣城高耸的城墙。但奇怪的是，夜空中的月亮变成了两个——一轮银白如常，另一轮却泛着诡异的紫红色。
"双月交汇..."雷欧纳德低声咒骂，"比预计的提前了。"
"什么双月？"莉薇娅困惑地问。
"千年一次的天象。"艾萨头也不回地解释，"光明与黑暗的力量会达到平衡，是完成契约转换的最佳时机。"
莉薇娅心头一紧："西里尔要利用这个完成仪式？"
"不仅如此。"雷欧纳德的声音沉重，"他还需要教皇的血和圣殿骑士的心。"
这个可怕的描述让莉薇娅胃部绞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雷欧纳德正是西里尔需要的"材料"。
"那我们岂不是..."
"正合我意。"雷欧纳德冷笑一声，眼中金光更盛，"让他试试看，能不能取走这两样东西。"
这份自信感染了莉薇娅。她挺直腰背，银发在夜风中飘扬："我不会再逃了。"
艾萨回头看了她一眼，红瞳中闪过一丝赞赏："前面就是密道入口。"
她拨开一片茂密的灌木，露出一个隐蔽的洞口。洞口很小，成年人需要弯腰才能进入。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这条密道直通圣殿地窖。"艾萨率先钻入，"跟我来，别掉队。"
雷欧纳德让莉薇娅走在中间，自己断后。密道狭窄阴暗，三人不得不排成一列前行。黑暗中，莉薇娅能清晰地听到前后两人的呼吸声，以及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害怕？"雷欧纳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后颈。
"有点。"莉薇娅老实承认，"但更多的是...愤怒。"
她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不是黑暗能量，也不是圣光之力，而是某种更原始、更强大的力量。每当想到西里尔对她和雷欧纳德所做的一切，这股力量就沸腾得更加剧烈。
"保持冷静。"艾萨突然开口，"情绪波动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莉薇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就在这时，前方的艾萨停下脚步。
"到了。"她推开头顶的一块石板，月光立刻倾泻而入。
三人爬出密道，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废弃的小教堂。彩绘玻璃窗残缺不全，长椅东倒西歪，但祭坛上的圣像依然完好——那是一位银发紫眸的女性，与莉薇娅长得一模一样。
"初代教皇..."莉薇娅不自觉地走向圣像，手指轻触石雕基座上的铭文。
"莉薇娅一世·圣·克劳迪娅。"雷欧纳德念出铭文，"光明与黑暗的平衡者，双生契约的缔造者。"
"也是我们的祖先。"艾萨语出惊人。
"什么？"莉薇娅猛地转身，"你是说..."
"月精灵一族是初代教皇的后裔。"艾萨平静地解释，"而你，现任教皇，继承了最纯净的血脉。这就是为什么西里尔需要你——只有你的血能完成仪式。"
这个信息如同惊雷炸响。莉薇娅看向雷欧纳德，发现他并不惊讶，只是表情更加凝重。
"你早就知道？"
雷欧纳德点点头："圣殿的秘密档案中有记载。但为了保护你，这个真相被历代骑士团长严格保密。"
莉薇娅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为什么她能同时驾驭光暗之力，为什么西里尔称她为"小野猫"，甚至为什么艾萨会帮助她...
"所以你帮我，是因为..."
"血缘责任。"艾萨生硬地打断她，"仅此而已。"
但莉薇娅注意到精灵的尖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她在说谎。
雷欧纳德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教堂大门被猛地推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他们穿着审判所的黑色制服，胸前的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找到他们了！"为首的士兵大喊，"审判长大人有令，活捉教皇！"
雷欧纳德瞬间拔剑出鞘，将莉薇娅护在身后："躲到祭坛后面去！"
莉薇娅却站着不动，银发无风自动："不，这次我们一起战斗。"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令所有人震惊的是，一团金色与紫色交织的能量在她手中凝聚，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球。
"莉薇娅，不要！"雷欧纳德急切地警告，"你的力量还不稳定！"
但为时已晚。审判所的士兵已经冲上前来，长剑直指莉薇娅的心脏。在生死关头，她本能地将光球推出——
耀眼的光芒爆发，整个教堂被照得如同白昼。当光芒散去时，士兵们全部倒地昏迷，武器化为齑粉。
莉薇娅自己也因力量反噬而踉跄后退，被雷欧纳德及时扶住。"我...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她喘息着说，看着自己的手掌。
"血脉觉醒。"艾萨的声音带着敬畏，"初代教皇的力量..."
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和喊叫声，显然刚才的能量波动引来了更多敌人。雷欧纳德当机立断："我们得分头行动。艾萨，带莉薇娅去安全的地方。我去引开追兵。"
"不！"莉薇娅抓住他的手臂，"我们说好不分开的！"
雷欧纳德捧起她的脸，额头相抵："听着，契约已经重新连接，无论相隔多远，我们都能找到彼此。"他的拇指擦过她的唇瓣，"相信我。"
这个简单的触碰让莉薇娅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小心。"
"一直如此。"雷欧纳德轻笑，转向艾萨，"保护好她。"
精灵侍女郑重地点头："以月精灵的荣誉起誓。"
雷欧纳德最后看了莉薇娅一眼，转身冲出教堂，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片刻后，远处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追兵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了。
"走吧。"艾萨拉起莉薇娅的手，"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两人从小教堂的后门溜出，沿着隐蔽的小路疾行。双月的光辉为她们指引方向，紫红与银白交织，形成诡异的美丽景象。
"艾萨，"莉薇娅小声问，"雷欧纳德会没事的，对吧？"
精灵侍女罕见地犹豫了一下："骑士团长很强，但..."她顿了顿，"西里尔准备了特殊的礼物给他。"
莉薇娅心头一紧："什么礼物？"
"黑暗镜像。"艾萨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一个能复制对手所有能力的诅咒生物。西里尔用你的血和头发创造了它。"
这个可怕的答案让莉薇娅停下脚步："我们必须回去帮他！"
"不行！"艾萨强硬地拉住她，"你现在去只会让他分心。完成血脉觉醒才是关键。"
"什么觉醒？"
"初代教皇留下的传承。"艾萨指向远处高耸的月影塔，"在那里，藏着能让你完全掌握力量的秘密。"
莉薇娅望向那座被紫红月光笼罩的高塔，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她咬了咬牙："带路吧。但一旦完成觉醒，我立刻去找雷欧纳德。"
艾萨点点头，红瞳中闪过一丝欣慰："这才像话。"
两人继续前行，圣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就在即将抵达城墙时，莉薇娅胸前的吊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怎么了？"艾萨警觉地问。
莉薇娅捂住吊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雷欧纳德...他受伤了！"契约传来的强烈痛感让她几乎跪倒在地，"很重的伤..."
艾萨咒骂一声，迅速扶住她："坚持住，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莉薇娅强忍痛苦站起身，紫眸中燃起决绝的火焰："带我去月影塔。现在，立刻。"
精灵侍女不再多言，拉着她奔向城墙下一处隐蔽的小门。当她们穿过狭窄的通道，进入圣城内部时，眼前的景象让莉薇娅倒吸一口冷气——
街道上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建筑倒塌，火焰燃烧。圣殿骑士与审判所的人厮杀在一起，而更可怕的是，有些骑士身上竟然缠绕着黑暗能量，眼睛变成了不祥的紫色。
"黑暗侵蚀..."艾萨低声解释，"西里尔释放了封印在审判所地下的诅咒。"
莉薇娅的心揪紧了："雷欧纳德在哪里？"
艾萨闭上眼睛，尖耳朵微微抖动："东北方向，靠近中央广场。战斗很激烈。"
"我们得去帮他！"
"不行！"艾萨厉声制止，"你现在去就是送死。先去月影塔完成觉醒，否则我们毫无胜算。"
理智告诉莉薇娅艾萨是对的，但契约传来的痛苦几乎让她发狂。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莉薇娅...我没事...按计划行动...」
是雷欧纳德！通过契约的精神链接，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坚定。
「坚持住，」莉薇娅在心中回应，「我马上就来。」
「我等你...」
链接突然中断，莉薇娅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擦干泪水，挺直腰背："走，去月影塔。"
艾萨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两人避开主要街道，沿着小巷快速前进。越靠近月影塔，空气中的黑暗能量就越浓重。当塔楼终于出现在眼前时，莉薇娅的印记开始剧烈疼痛。
"就是这里。"艾萨停在塔楼底部的暗门前，"顶层有初代教皇留下的传承之镜。只有她的血脉才能激活。"
"你呢？"莉薇娅问，"不跟我一起上去？"
艾萨摇摇头："我得去帮骑士团长。"她递过水晶匕首，"拿着这个，它能暂时抑制黑暗侵蚀。"
莉薇娅接过匕首，突然抱住精灵侍女："小心。"
艾萨明显僵住了，不太习惯这种亲密接触。但她最终轻轻回抱了一下："月神保佑你，我的表妹。"
这个称呼让莉薇娅心头一暖。两人分开后，艾萨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而莉薇娅则转身面对暗门，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塔内螺旋上升的楼梯似乎没有尽头。随着高度增加，莉薇娅能感觉到某种召唤——像是血脉深处的记忆正在苏醒。当她终于抵达顶层时，汗水已经浸透了衬衣。
顶层是一个圆形房间，中央摆放着一面巨大的银镜。镜框上雕刻着繁复的符文，镜面却一片空白，映不出任何影像。
莉薇娅走向银镜，手指轻触镜面。刹那间，整个房间亮如白昼，镜中浮现出一个与她长相酷似的银发女子——初代教皇莉薇娅一世。
"你终于来了，我的继承者。"镜中人微笑着说，"准备好接受真相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