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囚鸟之歌
月光银的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莉薇娅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她的手腕被高高吊起，脚尖勉强能触及冰冷的地面。这件曾经象征教皇权威的"圣袍"，如今成了最残忍的讽刺——那些精心设计的镂空处此刻正灌入地牢潮湿的冷风，让她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都泛起细小的战栗。
"醒了？"
陌生的男声从阴影处传来。莉薇娅努力聚焦视线，看到枢机主教奥古斯都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老人枯瘦的手指间把玩着她那串紫水晶项链——曾经蕴含着她大半力量的容器。
"真没想到，"奥古斯都将项链举到火把前细细端详，"堂堂教皇陛下的力量之源，居然是这种下流的装饰品。"他突然用力扯断链子，水晶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就像您本人一样。"
莉薇娅试图调动体内的光暗之力，却只换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的力量消失了——就在三天前的月食之夜，当她独自在寝宫等待雷欧纳德巡查归来时，突然被十二名枢机主教联手设下的禁魔阵困住。而她的骑士团长，至今下落不明。
"别白费力气了。"奥古斯都的拐杖戳在她裸露的腰窝上，"这是专门针对您...特殊体质设计的禁制。"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令人作呕的兴奋。莉薇娅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圣袍"被人为改造过——腰侧的银链被故意拆开，形成更大的开口；后背的系带松垮地垂着，随时可能彻底散开。而最令她心惊的是，左腿上的契约印记正在缓慢褪色——那是与雷欧纳德的精神链接逐渐断开的征兆。
"你们把雷欧纳德怎么了？"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回应她的是一记耳光。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莉薇娅尝到了牙齿松动带来的铁锈味。奥古斯都揪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地牢墙壁上的火把将老人扭曲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叛徒骑士？"他凑近她耳边，呼吸里带着腐肉般的气息，"正在审判所享受...特殊待遇。"
莉薇娅的瞳孔骤然收缩。审判所的地下刑讯室是连她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那里的刑具都刻着禁魔符文，专门用来对付拥有特殊能力的罪犯。
"不过别担心，"奥古斯都的拐杖顺着她小腿曲线下滑，"在处决您之前，我们会安排一场...告别仪式。"
地牢的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审判所的执刑官克莱蒙特。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手里捧着一个黑丝绒托盘，上面放着几件令人不寒而栗的物品——纯银打造的颈圈、镶嵌着禁魔石的x环，还有一条缀满倒刺的细链。
"为了让教皇陛下更好地...忏悔，"克莱蒙特的声音像是钝刀磨过石头，"我们准备了这些辅助工具。"
莉薇娅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些根本不是刑具，而是专门用来羞辱女性的器具。那个颈圈内侧甚至刻着一行小字："圣庭的**"。
奥古斯都干枯的手指解开她后背最后一根系带："您不是最喜欢穿这种暴露的衣服吗？"圣袍应声滑落，莉薇娅本能地想要蜷缩，却被锁链限制了所有动作，"现在让大家都看看，教皇陛下究竟有多...虔诚。"
克莱蒙特上前一步，粗糙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我们会每天带您去圣堂示众，"他强迫她看向托盘，"戴着这些，让信徒们看清您的真面目。"
莉薇娅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
"你们犯了个错误。"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地牢的温度骤降，"把我当成需要力量的弱者。"
她猛地抬头，银紫色的长发在黑暗中划出耀眼的弧光。尽管力量尽失，但那些与雷欧纳德共度的夜晚教会她的远不止床笫之欢——骑士团长曾一遍遍训练她如何在没有魔力的情况下挣脱束缚。
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莉薇娅借着身体的重量突然下坠，被吊起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伴随着清脆的"咔嗒"声，她的右手竟然从镣铐中脱出——这是雷欧纳德教她的第一个逃脱技巧。
奥古斯都的尖叫还没出口，莉薇娅的指甲已经划过他的眼球。老人踉跄后退撞翻了火把，地牢顿时陷入半明半暗的混乱。克莱蒙特怒吼着扑来，却被她借着锁链的摆动一脚踹中胯下。
"你以为是谁设计的那件圣袍？"莉薇娅在黑暗中喘息着，用牙齿撕开左手束缚处的皮带扣，"每一处暴露都是武器。"
当她终于挣脱全部束缚落地时，两个男人已经倒在地上呻吟。莉薇娅捡起奥古斯都掉落的钥匙串，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抖得厉害——禁魔阵的副作用正在侵蚀她的体力。
地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至少六个守卫正在赶来。莉薇娅咬牙扯下已成破布的圣袍，换上了克莱蒙特的执刑官外套。宽大的黑色制服勉强遮到大腿中部，但总比赤裸强。
"第一个错误，"她踩过奥古斯都颤抖的手指，顺手抄起托盘上的倒刺细链，"是以为我会坐以待毙。"
当守卫们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是一幅他们此生难忘的画面——衣衫不整的教皇陛下站在血泊中，手中染血的细链正如毒蛇般游走。她裸露的腿上还带着镣铐留下的红痕，却已经摆出了战斗姿态。
"第二个错误，"莉薇娅将紫水晶碎片捏在掌心，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是忘了我的血统。"
月精灵的血脉在危机中沸腾。尽管魔力被禁，但她祖先传承的战斗本能正在苏醒。第一个冲上来的守卫被她用细链缠住喉咙，第二个则被水晶碎片划开了动脉。
当莉薇娅踉跄着冲出地牢时，身后已经倒下四具尸体。走廊的火把将她的影子投射在石墙上，宛如一只折翼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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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庭的地下通道错综复杂，但莉薇娅凭着教皇时期的记忆找到了通往审判所的密道。每跑一步，大腿上未愈的契约刻痕就传来一阵刺痛——这是与雷欧纳德之间最后的联系。
密道的尽头是审判所的地下刑讯室。莉薇娅从通风口窥见里面的景象时，心脏几乎停跳——
雷欧纳德被呈大字型吊在刑架上，曾经健美的身躯布满鞭痕。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睛被蒙着浸透药液的布条，胸前的契约印记处插着三根银针——那是专门用来阻断精神链接的禁器。
但真正让莉薇娅浑身发抖的，是刑架旁站着的三个人：大审判长维吉尔正在调试某种奇特的装置，而两名执刑官正往针筒里注入某种泛着紫光的液体。
"再注射一次暗精灵萃取液，"维吉尔头也不抬地说，"我要他彻底崩溃后，亲口承认与教皇的奸情。"
莉薇娅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暗精灵萃取液会让人产生最恐惧的幻觉，通常用在重刑犯身上逼供。她必须立刻行动，但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正面突破。
就在这时，雷欧纳德突然抬起头。尽管双眼被蒙，但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莉薇娅读懂了他的唇语：
「别过来」
这个认知让她眼眶发热。即使在这种境地，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保护她。
刑讯室的铁门突然被撞开，一名浑身是血的守卫跌跌撞撞冲进来："教皇...逃了..."
维吉尔咒骂一声，带着两名执刑官匆匆离开，只留下一名守卫看管雷欧纳德。
机会来了。
莉薇娅从通风管滑下，像猫一样轻盈落地。守卫听到动静转身的瞬间，她已经用膝盖狠狠顶上了对方的胯下。守卫闷哼一声倒地，她迅速夺过他的佩剑。
"雷欧..."她颤抖着割断绳索，骑士团长沉重的身体倒在她肩上。
当揭开蒙眼布时，莉薇娅的泪水终于落下。雷欧纳德的金色瞳孔已经变成了浑浊的暗黄色，显然是药物作用的结果。他迷茫地看着她，似乎无法确定这是现实还是幻觉。
"是...你吗？"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莉薇娅捧着他的脸，额头相贴："是我。"她吻去他睫毛上的血珠，"我来带你回家。"
雷欧纳德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不...你不是她..."他挣扎着后退，"他们会用你的样子...骗我..."
莉薇娅这才意识到暗精灵萃取液的恐怖——它让雷欧纳德连最信任的人都无法辨认。时间紧迫，她必须想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握住雷欧纳德的手按在自己左胸下方，"你在这里留下了第一道伤痕。"
那是三年前的加冕礼，年轻的骑士团长在宣誓时太过紧张，佩剑不小心划破了新任教皇的礼服。
雷欧纳德的瞳孔微微聚焦："然后...你罚我舔干净血迹..."
莉薇娅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而你像个做错事的大狗..."
这个私密的记忆终于打破了药物的桎梏。雷欧纳德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他的唇贴上她耳际："地牢...东侧走廊...有密道..."
就在这时，刑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维吉尔带着大队人马返回，看到眼前的场景时脸色铁青："抓住他们！"
雷欧纳德突然推开莉薇娅："跑！"他踉跄着挡在她面前，尽管连站都站不稳，"我来拖住..."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已经穿透他的肩膀。雷欧纳德闷哼一声跪倒，鲜血很快浸透了本就破烂的衬衣。
莉薇娅的视野突然变得血红。某种沉睡的力量在绝境中苏醒——尽管魔力被禁，但月精灵皇族的血脉天赋正在觉醒。她的指尖开始发烫，紫水晶碎片在掌心融化，形成一把小巧的匕首。
"你们，"她的声音突然带上双重音色，"都要死。"
接下来的战斗如同一场噩梦。莉薇娅的身影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水晶匕首每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血花。当最后一个守卫倒下时，她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维吉尔被逼到墙角，审判长袍沾满自己人的血："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莉薇娅的匕首抵上他喉咙："你的噩梦。"
当她和雷欧纳德终于跌跌撞撞地钻进密道时，身后已经是一片火海。雷欧纳德的体温高得吓人，显然是药物开始全面发作。莉薇娅撕下制服下摆为他简单包扎，却听到他含糊不清地呓语：
"莉薇...契约...断了..."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腿上的契约印记已经完全消失。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精神链接被彻底切断，从此再也无法感知对方的存在。
"没关系，"她吻着他滚烫的额头，"我们会建立新的。"
密道的尽头是圣庭最古老的藏书馆。这里尘封着初代教皇留下的秘密，也是少数几个未被枢机院控制的地方。莉薇娅用尽最后的力气踢开暗门，与雷欧纳德一起滚进了布满灰尘的藏书室。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为两人伤痕累累的身体镀上银色光辉。莉薇娅颤抖着抱住意识模糊的骑士团长，泪水砸在他染血的胸膛上：
"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