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看你们考那个熊样！你们还有脸在这里嘻嘻哈哈，是不是都觉得自己考的很好？！
啊！？你！你！还有你！别左看右看的，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就是你吱吱哇哇地最大声！
是不是觉得班长管不了你了啊！？是不是非得我管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很可笑啊！？
不想学就回家，写申请条，马上走，我不拦着你！”
老班眉头紧皱，一张大嘴说个不停，左顾右盼寻找要怼的对象，逮到一个人就手指着开始揭老底，班里的刺头都炮轰了一遍，还特意盯了我一眼。见大家都服软了，他降了音量，缓和语气道：
“咱们学校上个学期把剩下的内容都学完了，内容很多，需要时间消化，我能理解，需要给你们时间去集中学习，我们老师和学校领导也尽力给你们创造条件。
“但是！经过了一个寒假，还有一个多月的系统性复习，怎么有同学越学越糊涂，越学越退步了呢？”
“如果你们有人觉得是老师的问题，那就大大方方跟我说，我亲自去跟任课老师交流，有缺点就改，一切为你们的学习服务。
“不过，要是你们自己的问题，那我想你们自己清楚是什么原因，现在才高二下学年刚开始，离高考还有一年零两个月，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调整。”
缓了一口气，他慢悠悠地拿起保温杯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同学们，你们要清楚，你们今年的压力是小，因为赶上了高校扩招，所以能上大学的人会比往届多一些。
“但这不是告诉你可以不用努力了，你们要清楚自己只是赶上了政策的东风，要是因此松懈，那可是很致命的！能上大学的比例是定死的，你要是松懈，就会被别人刷下来。
“所以我给同学们提两点要求，第一、沉下心来搞好学习。第二、不论你这次月考有没有考好，一定不要气馁，要从中发现自己的不足，争取下次考试有所进步。
“好，接下来宣布这次月考的成绩。”
任谁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呢？但是问题很简单，就像数学题一样，没基础的人，不会就是不会，更何况有基础也不一定会。
而我，就是一个连基本的课本知识都没记多少的那种。
“我还来得及吗？”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梁若萱，676。考得不错，接下来再接再厉！”
在老班欣慰的目光下，梁若萱走上台去，领回了自己各科的答题卡，还有老班奖励的一支纪念钢笔和两盒黑色中性签字笔。
梁若萱又是全校第一，这不奇怪，要说不是全校第一，那才奇怪吧。
她可是稳稳省前一百的存在，去年省理科高考状元也就676分，努努力，成为明年的理科状元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的成绩依旧惨淡，拉下太多的功课，基础一点都不扎实，完全没有考高分的机会。
所以，我在我上台的时候，老班的表情跟上学期期末看我的表情一样，依旧很凝重。
作为垫底的存在，宣布完我的成绩，也就该正式上课了。
在此之前，老班当着全班的面对我说道：
“刘承烨，下课去我办公室一趟，自习课也不用上了。”
“哦。”
被叫办公室训话是传统，所以情绪很稳定。
老班在上面讲课，我的目光又向她瞥去——梁若萱，依旧认真，连老班这种课都能听下去......
她真优秀啊。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好，还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怎么做到的呢？
或许她就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见识到的“铁人”吧，不知疲倦，不停进步。
虽然对她不甚了解，但我大概也能猜到，她付出了何等的努力才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这种努力，我也能做到吗？
不可能的。
知道自己是什么调性，矢口否认。
回过神来，在那身影的背后，我隐隐约约看到了她内衣的线条。
原来是汗水浸湿了她的腋下向背一带，才能让我看到如此艳丽的画面。
扑通——扑通——
心跳在我的耳边变得如此清晰，泾渭分明的边界感让我感觉自己能分得清四道心音。
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或许是我的目光过于明显，又或者别的原因，她竟然瞥过眼来和我对视。
偷窥女孩子却不幸被本人察觉，我慌乱地挪开了视线，心中默默祈祷自己没有被发现。
过了一会儿，我再次将目光移到她的身影上，并没有被瞥见，内心松了一口气。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造化弄人，我确认自己没有被发现的小动作，反而导致我暴露了。
就在我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她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她瞥过来的目光。
这一刻，我感觉天塌下来了。
心脏仿佛骤停，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怕是要坐实了偷窥狂的名号了吧。”
到时候，连她也会嫌弃我，那样我真就变成人厌狗嫌的存在了。
除了那群狐朋狗友，谁还会搭理我呢？
强忍着将头埋进书里的念头，我对着她点点头，露出尴尬的微笑。
就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她不再瞥我。
这场眼神的角逐，最后以我的惨败结束了。
下课铃声响起，老班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粉笔，带我离开班级之前，他跟梁若萱说了些什么，我也很自知地没有去旁听。
“跟上来。”
走在路上，他跟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刘承烨，你家不是咱们这的吧。”
“嗯，我是外地转来的。”
“你当初为什么要转来这里？”
“......”
我沉默了，不是因为遗忘，而是懒得说。
办公室里就老班和我两个人，老班让我坐下，直勾勾地看着我。
老班沉默良久，好似在酝酿情绪，我也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
他砰地一拍桌子，严厉地质问道：
“刘承烨，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老师，你要训就快训，整这么多幺蛾子干啥？我还要回去上自习呢。”
砰——
更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刺得我的耳膜也感受到了痛苦，我看到他脸上的愠色的时候，察觉到了事情有点不妙。
“刘承烨，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怪有范，啊？！跟你那群狐朋狗友混时间长了，不知道谁是老大了哈？！啊？！喜欢跟我顶嘴？！”
“我......”
“你，你什么你！我说一句话，你就有一万句话来辩解！就你有理由，就你聪明！你这么聪明，你怎么混成现在这糊涂样？！啊！？回答我！”
“刘承烨，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被老班的大嗓门怼得哑口无言，他的话语足够尖锐，不仅刺痛了我的耳膜，也刺伤了我的自尊。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事情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变成了这个样子！
“哼！像你这么稳定在倒数三百名的，我倒是头一次见。”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愤怒就从他的脸上退去。
“刘承烨，你觉得，你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见我有些不解，他换了种说法：
“你觉得，你为什么要来这所学校？”
“为了...读书。”
“读书？读什么书？你说的读书，是指这个？”
他指着我的成绩，每次考试都是稳定的倒数三百多名，这种“辉煌战果”实在不像是一名认真求学的学生该有的成绩。
“你父母含辛茹苦地供你在这边好好读书，给你租房子，给你生活费，你一年才回几趟家啊？每次好不容易回家，就拿这种东西给你父母交差？”
“我......”
“你说，我就纳闷了，你难不成真的把自己当初来这里读书的目的给忘了不成？你的梦想，你的愿望，全给忘了不成？”
“我还记得，是为了好好学习。”
“别给我讲这些空话，来到云栖一中，谁不是为了学习？我要的是你的目标，你的梦想！”
他撑起身子，炯炯的双目直勾勾地看着我，眼角蔓延出一条条醒目的血丝。
“......”
一时语噎。
“咱们省最好的有兰皋大学，差一点的呢兰皋理工，兰皋交通。再差一点的就是各种学院。那我问你，你的梦想到底是什么？”
梦想？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父母对我的要求也不高，考一个本地的二本院校就足够了。而我对我人生的规划，也仅仅是考入一个算的过去的大学，毕业后回到老家县城找一份工作，在本地谈个性格过得去的女朋友，这辈子就安安稳稳地过去了。
摇了摇头，我缓缓说道：“其实，我还是想考去外地的，至少在本地考个一本......”
他一摊手，背靠在椅子上，“那你觉得你能考上吗？”
我摇了摇头。
“你呢，并不是学不好，而是学不心里去。你刚来的时候，在班里成绩不算差吧？
“我看呐，你学不进去，不仅仅是因为缺乏理想，缺乏目标。还因为你缺乏自控力，缺乏一个外力去推动你做出改变。”
他从抽屉里面翻找了一会儿，从中抽出一叠A4纸摆在我的桌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