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清晨微冷，我裹上衣服，背起书包就去附近的早餐摊上吃点早饭。
早起不吃饭，我这闹腾的胃就要首先抗议了，长时间的饮食不规律，导致自己也得了点胃病。
用吸管吸吮着暖胃的豆浆，脸上紧绷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感觉整个人都好了许多。
“嗨~早上好。”
在看向梁若萱之前，我就听到了梁若萱那温柔的声音，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了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于我对面落座。
白色的短袖衬衫，外面套一层棕色及臀的长袖女士外套，蓝色的牛仔裤，以及一看就是用来装书的单肩包。
“班长大人，早上好。”
瞄了瞄她那隆起的胸部，又看了看她那伟大的脸。
究竟是她的衣品差，还是随便选择了一下就穿出来了呢？
“嗯，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移开了视线，“没有......”
“那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啥，呃，还笑。”
摇了摇头，“我说我心里在损你，你信吗？”
她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单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有话就说！”
言辞中有种不容退却的意味。
“我觉得吧，我应该是衣品比较差的那一档了......”
“哦，这个啊。啊呀，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大哥，我也是很穷的啊，零用钱要花在刀刃上的！”
“啊？你家还穷。你父母不都是公务员吗？”
“是，是公务员不假，而且还是城市公务员。但是，是基层公务员。公务员又不能做副业，就挣那点工资，上限就被卡死了，好不好？”
撇了撇嘴，她放低音量说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西北的工资水平。花的少，挣的也少。未来还要去大城市读书，那里花销肯定很大！最近都在节衣缩食攒学费呢......”
“而且啊，”她看向了我，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遮着眼睛，有些颓废地说道：“咱俩也差不多吧，你供学费和房租，我供买书的资料费。”
从头到脚一身黑，也就衬衫是个白的，显得我是个活人。
至于说钱......
钱的大头自然是去供学费了，小头供房租，手头里也就一些小钱。
“你还算好的，被校领导和老师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至少免学费不是......”
谈钱伤感情，还是不要再谈这种令人伤心的话题了。
继续喝着豆浆，梁若萱从包里掏出来一板健胃消食片，丢在我手边。
“这是要干啥？”
“健胃消食片。面色蜡黄，还有黑眼圈。说，昨晚几点吃的饭？几点睡的觉？”
“我说我昨天吃了三十颗柑橘你信吗？”
“嗯？”
努努嘴，我解释道：“回来就吃了，也就十点钟吧，睡觉在一点钟？昨晚的卷子有点难度......”
“你啊你，以后不许那么晚吃饭！也不要熬夜！听到没有？这板送给你了，吃完饭吃一片，虽然不能治疗胃酸过多的问题，但助你饭后消化。”
“谢谢你的关心~~”
皱着眉头训我的样子跟个生气的小女友似的，可惜我俩只是同学关系，现在我和她的身份很明确：学生——班长。
至于更进一步的关系？有想法，但不多。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吃下一片之后人都精神了许多，干啥都有劲了。
“班长大人，请给我讲题！”
双手合十，诚恳地作出祈祷模样。
“可以，跟我来吧。”
十几分钟后，我跟着梁若萱走入一家小小的书店。
书店是在隔壁小区的一家社区书店，距离我住的位置也就两个街道。
一进门，染着一头棕色短发的店员小姐就很熟络地和梁若萱打起了招呼，旁听她们的对话我才弄清楚，原来梁若萱是她们这儿的老客户了，经常在她们这里订书。
“《枪炮、病菌与钢铁》，《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人类简史》......的英文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2015版英语、数学、物理、化学、生物，黄冈秘卷，《1977的回忆（2015）》.....2007~2013的全国卷真题，2013~2015全国卷Ⅰ卷Ⅱ卷......《Gao Kao&Love 100 Days》”
店员小姐抱着高高的一摞书从书店货仓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柜台上，一本本地清点。
“就是这些了，应该没有少的吧？”
“没有。”
店员小姐笑眯眯地看了过来，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我。
“诶？这位是？”
“他是我的同学。”
“哦？同学？”
梁若萱将那些名著级别的书收纳进自己带来的包里，一些教辅书则抱在怀里。
“钱已经付给你了，今天要借用一下自习室，没问题吧？”
“哦~哦~当然没问题，自习室是免费开放的，用多久都没事的哦。”
好有侵略感的视线啊，这位店员小姐似笑非笑，八卦气息都要溢出来了，只是看起来梁若萱已经对这位很熟悉了，脸上挂着无奈，理都没理她。
迈着拘谨的步伐，我跟着梁若萱走进了自习室。
古朴的装修风格，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空间，放着几张自习用的桌子和配套的凳子。
随便挑了个合适的地方，我就把卷子掏了出来让她给我讲题。
“当x在[0， 2π]区间内时，曲线y = sinx和y = 2sin(3x -π/6)的交点个数是多少......”
因为要讲题，所以我们坐在一起。
距离足够近，以至于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甚至有种能够感觉到她呼出气息的错觉。
这让我很紧张，心像是被捏住一样，行动畏畏缩缩，连呼吸都变得飘然不定。
不知道其他的男生是否也是这样，平常看起来畅所欲言，想说就说。但其实很自内敛，坐在有好感的女生旁边就不自然地变得拘谨，行为束手束脚，紧张万分。这种时候如果双方中其中一方能很主动地打开话题，或者能有一些能够打通二人障碍的共同语言，那气氛就会变得缓和起来。
比如作者菌就是这样的，跟喜欢的社恐女生一起出去吃饭，因为坐在一起，能嗅到她的发香，故紧张万分。等上菜之后，发现她虽然不爱说话，却跟作者一样是个吃货，还抢作者最喜欢的菠萝酥肉！！！这能忍？我当场下场开始争夺，气氛自然变得放松起来。
梁若萱在纸上演算的速度很快，各种计算过程如同变魔术一般呈现在草稿纸上，不到一分钟她就整理好了思路，不过却没有直接给我讲解，而是问我的思路。
“？”
梁若萱捂脸，好吧，完全指望不上我。
“那你说说，这个题目的条件有哪些吧？”
“就是求y = sinx和y = 2sin(3x -π/6)的交点个数啊？
“呃，x的区间在[0，2π]，曲线y = sinx和y = 2sin(3x -π/6)有交点......没错吧？”
她点了点头，“更具体说是方程sinx=2sin（3x-π/6）在x∈[0，2π]的情况下有几个解。
“分析两函数的特性发现，y=sinx振幅为1，周期为2π，在区间内完成一个完整的周期；
“而y=2sin（3x-π/6）振幅为2，这意味着它的覆盖范围更广，周期为2π/3的同时频率是前者的三倍，在区间内完成三个周期，且向相位右移π/18。
“由于两函数频率比为1:3，高频函数的快速振荡与低频函数的平缓波动会在每个高频周期内产生多次交点。
“结合正弦函数的交点规律，频率比为m:n时，公共周期内交点数为2(m+n)，此处每个高频周期2π/3内可能产生约2次交点，3个高频周期共6次。
“代入关键点验证，x=0和x=π/6处的函数值差异，结合两函数的单调性和极值变化，可确定交点分布均匀且符合周期性规律，因此......”
她突然停下了，跟我对视，问我：“答案是什么？”
“呃...6？”
“没错，就是6。”
她在演算的最后一行写上了6，放下了笔。
“不错嘛，能跟上我的思路，很难想象这是一周的学习成果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月牙般的眼睛中满是惊喜。
我对理科方面算是有点天分，但这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原因。
说实话，单看她说的确实有些云里雾里，但结合她一行行条理清晰的数学演算，整个题目的解题思路就很明确了。
很难想象这是她一分钟就整理出来的思路，就算是以前做过，那记忆力也是十分了得的了。
见过很多的高中生，昨天错过的题，今天再做类似的照样错，哪怕是原题照样有人错。问就是会，就是讲过，做就是错，说原因就是忘了，没记住。
“还有吗？”
又继续给她指了几道题目，有函数的，有数列的，还有一些考验逻辑的归纳题目，在她一一讲解下逐步地吸收。
忙完我的她就自己到一旁做题去了，拿上过去历年的真题，刷题，永无止境地刷题......
不管是学霸，还是普通的学生，在跨越社会各代的共同记忆里，刷题是青春的底色，是中国式高中生的共同回忆。
相信每个人都曾被题海淹没，不知所措，对其感到厌恶乃至恐惧，认为它无用或用处很少，但又该如何证明呢？
所以，既然无法证明无用，那还是刷题吧。
只是，在窸窸窣窣的纸张翻折声中，逐渐掺杂进来一些硬朗的翻页声。
向旁边一撇，梁若萱的侧发柔顺地落在纸张的一侧，她正聚精会神地扫过一个个的英文段落，可爱的眉头时不时微皱而后又舒展，认真的沉浸在小说世界里的模样，颇有一种文学少女的韵味。
“......”
有些挫，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学霸，也会看课外小说的吗？
悄悄向梁若萱那边靠过去，探出一点点头去。
还是英文版的巴黎圣母院......好吧，虽然也是翻译过的作品，总不能去读法文原文吧？还能提升一下英语能力。
刷题大魔王+爱读原著或者英文译作的文学少女？
不，还得加一个元素——贫穷。
贫穷的学霸文学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