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黛尔已经很久未见自己的女儿了。
想起那张和自己几分肖像的俏脸,就看到了曾经为爱盲目的自己。
公爵家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自己过手,实在难以抽身去见自己的女儿,然而时间一长,再想起这件事就已经是一年后了。
她褪去修身简单的睡衣,去换面见夫人的衣服。
安黛尔并不着急,在镜前欣赏自己匀称丰盈的身材,这是她多年保持身形的成果。
和丽贝卡一样柔软的金色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背部,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挑选了件庄重华丽的管家服穿上,荷叶边的领口搭配黑色上衣,下搭的酒红色长裙。
安黛尔扣好纽扣,将自然垂落的下摆放进长裙,系好腰带,露出完美的腰线。
接着,她轻轻坐在梳妆台前,取出一些配饰,戴上复古雕花的耳环,嫩白的手指捏着珍珠项链,一端从发尾穿进去接着另一端,环绕在细长而柔软的脖颈处。
黑色与酒红色的经典配色,沉稳又不失艳丽,而这样的衣服安黛尔已经穿了十多年。
安黛尔微微屈伸,酒红的裙摆轻轻翻起,露出一双艺术品一般的玉足。
从梳妆台下取出一双黑色中跟的短靴,双脚灵活的钻了进去,手指轻轻提拉,靴筒顶在圆润的脚踝处,五根小巧的足趾在短靴里伸展开来。
安黛尔走到窗前,外面已经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丝浅浅摇曳着。
看来要撑伞去了,她心想。
“噔噔”,酒红色长裙下的短靴和楼梯轻轻接触,安黛尔走到楼下,从一旁的挂架抽出一把黑色的伞。
推开门,安黛尔解开细绳,伞面成圆形展开,她回头关上门往雨里走去。
公爵府被雨浸湿,带着一种灰蒙蒙的气息。
雨里看不清人,长廊上行走的下人女仆看见了撑着伞的安黛尔,再快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眼神都变得有些敬畏,她们的脸上充满了对安黛尔的尊敬。
多年来,安黛尔以其强大的气场和掌控一切的能力已然在公爵府内建立了不可侵犯的形象,她逐渐淡忘了自己的过去,将精力投入到家族的商业往来、政务处理等繁琐事务之中。
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呢,她看着来往的所有人,试图从眼睛里看出什么,却只看到一个面无表情,古板的女人。
安黛尔走在雨中,黑色伞面将她护了个严实,但依然能感受到阵阵凉意透过薄纱裙摆刺骨,但她仿佛毫不在意。
她听到有人在说伊丽莎白小姐最近的事,是关于一个幸运的女仆,这让安黛尔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是和她有着同样遭遇的人的女儿,艾丝黛尔。
只不过那个女人在生下艾丝黛尔后不久便不幸去世了,而自己还活着。
所有人都羡慕拥有权力和地位的人,殊不知那些被羡慕的人也是被欲望支配的野兽,安黛尔清楚地明白,只有远离权力的漩涡,才能生存。
她麻木而清醒的握紧手中的伞柄,如同从一开始握住权柄一样用力。
安黛尔走上了石阶,短靴上的雨水被轻轻抖落,伞被搁置一旁。
里面是卧病在床的公爵夫人,安黛尔身上带着雨水的气息,她准备静静待一会,沾染到夫人身上就不太好了。
一群女仆匆匆从远处迎过来,她们神色慌乱地对着安黛尔微微鞠躬:“管家您好。”
“药已经熬好了吗?“安黛尔看着她们冷冷的说道。
一位年轻的女仆犹豫了一下,”还没有,今天稍晚了一些。“
“药煎好了就拿过来。”
安黛尔慢慢走了进去,一眼看到了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她原本乌黑的发丝此刻有些暗淡,显得格外憔悴,但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一个温婉类型的美人。
安黛尔轻轻走到床边,扶起她的手,感受着那因为虚弱而发凉的手指,心隐隐抽痛。
"伊莎贝拉,你感觉怎么样?"安黛尔轻声询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伊莎贝拉睁开虚弱的双眼,嘴角勾勒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我...好些了,安黛尔。"她声音很好听,却依然带着几分沙哑,“只是最近天气变化大,身子有些虚弱。”
安黛尔和伊莎贝拉从小就认识,看着伊莎贝拉此时的模样,安黛尔有些感慨。
“他没来见你吗?”
看着虚弱的伊莎贝拉,安黛尔脱口而出。
“或许是他太忙了。”伊莎贝拉勉力维持着笑容,“没时间来看我。”
安黛尔不忍心戳破伊莎贝拉苦心营造的幻想,她知道,伊莎贝拉生病后,公爵就仅仅过问了一句,问的是病情是否严重。
作为公爵的妻子,伊莎贝拉已经做到最好了,从伊莎贝拉身上安黛尔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小姐最近收了一个女仆。”安黛尔主动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看样子相处的不错。“
听到安黛尔提及自己的女儿,伊莎贝拉明显从阴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伊丽莎白吗?她可调皮了,咳咳。”伊莎贝拉陷入了回忆里,却被咳嗽声打断了,“以前她很喜欢坐在我的腿上,怎么也拉不下来。”
此时一位女仆端着药走了进来,安黛尔接过盘子放在床前的柜子上,用勺子轻轻搅拌了一下,盛起来一部分放在一个小碟子里,然后拿起碟子轻抿了一口。
很苦,安黛尔舌尖发烫。
等了一会儿,安黛尔又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盛到一半,放到伊莎贝拉的唇前。
伊莎贝拉看着勺子里的药,微微张开柔软的唇。
“很苦啊,安黛尔。”伊莎贝拉艰难的吞咽了下去,眼神微微波动。
安黛尔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必要的一句话,是伊莎贝拉的埋怨,是愤恨,只是慢慢的喂药,直到满满一碗的苦药全部进了公爵夫人的肚子里。
公爵夫人流下了眼泪,紧紧握着安黛尔的手,只有她们二人知道,这得的是心病,怎么也医不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