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谈及繁水的身份,法加尔其实非常清楚。她是繁弥第三个孩子,是最大的那个私生女,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还没有成年。
繁弥常年在外,没什么时间照顾这些孩子。她家的六个孩子分别来自三个不同的母亲,从她开始往后的全是私生子。
以上是内应带来的情报。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法加尔对她的了解不浅。
她家对她最好的应该是她的二姐,而繁水常常提及的母亲反而没她想得那么爱她,不然也不会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抽身离开,把她留给了她的父亲繁弥,她们从此断了联系。
六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她的哥哥和最大的姐姐时常打压她,认为她出生低贱又不善言辞,是一个无用的吸血鬼。弟弟妹妹来自同一个母亲,并不愿意和她交往,经常捉弄她,有时甚至会抢走她的那份食物。
长此以往她被养成了一个胆怯、敏感、又脆弱的吸血鬼,和那些自高自大的家伙很不一样,从谈吐就能轻易地看出来。
法加尔从没见过她大声说话。两人相处时,繁水说话总是很轻柔,试探得小心翼翼,声音偶尔因情绪激动而发着颤。
如果她是一个人类,法加尔一定会怜惜她的依恋,但她是一个吸血鬼,还是繁弥的女儿,卡墨提斯家族的一员,法加尔给不了她想要的纵容。
“要哭了?”法加尔明知故问,习惯性地拿出了自己的手帕。
“呜...对不起.....”那块手帕不容拒绝地按到了繁水的眼眶上,泪水便顺利地倾泻而出,“是我太没用了,我只是...感觉我配不上你对我的好。”
只是一点小小的关心,就能让她慌张成这样,稍微给一点温暖就能让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还真是个可怜的吸血鬼。
“可是你一直很乖,”法加尔自知恶趣味过了头,得适当地安抚她一下才行,“我会对你好的。”
被手帕轻轻擦拭时,繁水像被顺毛的猫一样不自觉地眯起眼睛,甚至无意识地在法加尔手心蹭了蹭。等反应过来后立即涨红了脸,却还是舍不得退开。
“好了,你先去边上坐会儿,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法加尔慢条斯理地把手帕收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喂血的事,等我把事情做完再说。要不要出去由你决定,好好想想吧。”
法加尔从门下的巨大老鼠洞里拿出了她需要过目的公文。
“好。”她红着脸,跑回了书架旁,时不时地抬眼偷看法加尔的动向。
法加尔每天都很忙碌,她一直看在眼里。毕竟是这座城的领主,她对城中的一切都很上心,大部分时间也就放在了办公上,休息的时间很少,她只会在晚上结束所有工作时放松。
如果能帮到她哪怕一点都好。繁水这么想着,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弱小与能力的欠缺,她能做的只有添乱。
法加尔很优秀也很忙碌,无论面对谁都能温柔相待,无论多难的工作也能顺利完成,甚至每天都能抽查时间陪伴她。习惯了这种生活的繁水已经无法接受过去的生活了。
即便在这里她吸血鬼的身份给她会带来无数伤害和歧视,只要法加尔不抛弃她,只要法加尔愿意投来她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目光,无论法加尔想要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无条件服从。
但是她还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吸血鬼,做不了什么。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她离成年还有段距离。
法加尔也是这样认为的,为了抗击吸血鬼,安登斯全员皆兵。从十四年前繁弥带兵又一次袭击安登斯起,她就不再是一个普通人了。
主命令她向繁弥报仇,繁水会是她最好的筹码。虽然她不觉得仇恨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进步,但这毕竟是主的命令,也是她子民的愿望,她不得不服从。
一直以来的努力都只是是为了给安登斯争取生存下去的希望,最好能消灭来自吸血鬼的威胁。
看完精灵给她的合约,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到底是合作了多年,这批新武器的价格算是公道的,只不过是要了些煤炭而已。安登斯的矿产非常丰富,经济最早就是依靠贩卖煤炭发展起来的。
精灵那边还挺急的,早些寄出去吧。法加尔收拾好了需要寄出的部分,脖子上快要被磨掉标记的鼠王金币闪闪发光,蹲下身子敲了敲门边的老鼠洞。
她现在的信使——一只精瘦的灰色老鼠立刻跑了出来,接过法加尔手里的信封。
“抱歉呢,我今天临时有事,下一次再给你带些东西吃。”法加尔略带歉意地对老鼠说道。
老鼠颇通人性地点点头,带着信封快步跑进地堡错综复杂的鼠道。
繁水无声地注视法加尔的一举一动,就连老鼠都一直听从着她的指挥,她实在是太厉害了就像她的姐姐繁隙一样。
法加尔一回头,两人的视线就对上了,繁水的脸和刚才一样红。
还没来得及说话,繁水当前最讨厌的人便推开门进了房间。
“法加尔,今天.....”克劳提娅带着一身刺鼻的血腥味走了进来,“啧,你怎么又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