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到克劳提娅果然是在次日，不过地点在医务室。昨天晚上她被吸血鬼袭击，受了重伤。
“老实躺着吧，”法加尔往花盆里插了一支红花，无视掉克劳提娅的挣扎，“我死了你能代替我，你要是死了可没人代替你。”
纱布紧紧地缠住了克劳提娅的躯体，全身上下能正常活动动的部分只剩下了眼睛。
“第四层有跑出来的吸血鬼，是故意放的还是意外？”法加尔给她带了串清洗干净的葡萄，不紧不慢地喂给她。
“你....”她的声音极度嘶哑，是从喉间挤出来的，“去..”
“把他抓住？还是别的什么。”法加尔稍微有些不耐，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面...”她的嘴巴里被塞了一粒葡萄。
“我知道，要面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法加尔没有拒绝她的提议，“我会再试一次。”
克劳提娅终于安静了下来，忽略掉不停转动的眼睛，仿佛一具尸体。
“不过不是现在，上午我有其他安排。”法加尔很快恢复了平常的得体笑容，礼貌地招来护士，指了指克劳提娅，“这位不太老实，要是不配合静养的话，用捆带捆着就好，可别让她乱动。”
“明白了。”护士点了点头，麻利地绑住了克劳提娅。
法加尔第二次无视掉克劳提娅不停施来的颜色，步行去了街市。
她买到了母亲喜欢的浅黄色康乃馨和父亲喜欢的重瓣月季，只身一人去了墓地。
安登斯的活人都住在平地上，死去的则被抬着葬在了山上。她德高望重的父母和她之前的所有祖辈一样，葬在山腰上。
儿时的法加尔总觉父亲高大得过分，母亲的臂弯有着无限的宽广与柔情，但他们现在都很矮，恰好到法加尔的腰间。
她将两束花轻轻搁在墓碑前，指尖抚过青苔斑驳的碑面。春风卷起她黑色绣着金丝的长袍，把康乃馨的淡香，月季的浓艳，揉进她的周身。
“最近我很忙，都没时间来看你们。”法加尔蹲下身子，取走了已经干枯的那束白花。
“我感觉我现在比你们刚死那会儿还要痛苦，但我一直很清醒。”她把怀里的两束花放了下来，“我不想和吸血鬼打仗，我们打不起。”
“可是不打仗，那些幸存者的怨念是不会轻易消失的，他们恨不得从吸血鬼身上咬几块肉下来。”浅蓝色的眼睛很平静，法加尔轻声细语，仿佛在叙述着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你们说的对，要是我这么做了，时间仍然会停滞不前。一千年前人类就在和吸血鬼互相厮杀，而如今，我还要让这些事情在安登斯重新发生一遍吗？”
“但我确实想要吸血鬼付出代价。”她此刻不禁想起繁水那张酷似她父亲的脸。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我抓住了他的私生女，他现在还挺着急的，找女儿已经两年了。我不敢亲自动手做些什么。”几只黑鸟默默地注视着，却在法加尔投来目光的瞬间消失在了山间的尘土里。
“不知不觉，我也变成胆小鬼了，甚至不能长久地保持恨意。”
说完这句，法加尔沉默了许久。上午让人舒适的阳光穿过晨间的水汽，温暖了那身黑衣。
“抱歉，我抱怨得太多了。”她觉得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有些超了，就此止住话头，“下个月再见吧。”
她继续朝山巅走去，越往上墓碑越稀疏。她在虚幻的云雾间找到方向，无需指引，直觉会把她带到她想去的地方。
那是女妖的小屋，她的老师惠特尼正在屋边赏花。她比法加尔高了将近一米，弯弯的眉眼告诉了来者自己目前心情极佳。
“这月季很棒吧？我的朋友们把它照料得很好。”她放下水壶，向法加尔招招手，“别傻站着，快过来坐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