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特尼老师大部分时间都独居在这栋房子里,鲜少离开。据说莫斯蒂家一位夭折了的少爷就葬在这附近。
这间木屋的实际体积比看起来大的多,
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寒酸,一进门就撞上了墙上鹿头虚无的目光。
“再过几个月你就满二十四岁了,”惠特尼把家里最高的椅子拉开,坐到了另一张矮椅子上,“期不期待第二次受洗?”
“很难说。”法加尔落了座,两人的视线终于齐平。
装着方糖的小盘,骨瓷茶杯和带着刚泡好红茶的茶壶不知何时上了桌。
“你状态不太好。”根据她们十四年来的交情,惠特尼明白她的顾虑,“是不是不想过生日?无论谁死了,这一天总是要过的。”
“我都那么大了,没这必要吧。”法加尔选择不放糖,端着茶杯,只闻了一下味道。
“那就是为了那个孩子吧?”惠特尼自然也不会再去揭自家学生的伤疤。
她指的显然就是繁水,这个吸血鬼也很让法加尔头疼。
“我只是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不太应该,我至少...”停顿片刻,法加尔皱了皱眉,又叹了一口气,“参与的人太多了。我只需要向繁弥复仇,牵扯那么多人,很不应该。”
“你说的是谁呢?”在正事上惠特尼可不会允许法加尔逃避。
“所有人。打仗容易波及无辜,不打仗又很难给吸血鬼足够的教训,我很难做出合适的决策。”说得越多,想得越多,法加尔就越烦心。
“那你打算怎么用繁弥的孩子?”千岁的女妖往自己的杯子里扔了五块方糖,再次询问道。
“她吗?”尽管法加尔有这样的打算,但她也不能确定这一招一定会生效,而不是招来繁弥的怒火,“她很现在让我头疼,总感觉用她不太保险。”
“能让你头疼起来的一定是个乖孩子,不然你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干坏事了。”她的话一针见血。
“我只是觉得,她父亲做过的事情不该由她来承担。”法加尔端起茶杯,拿到嘴边,又放了下去,“做谁的女儿可不是她能决定的,而且她可完全没有参与。而且我牵扯的人太多了,继续和停下的风险都不小。”
“嗯,难道你想把她养大,再用自己和手下亲自教会她狩猎的技巧?”惠特尼刻意扭曲了事实,漫不经心地说。
“不,不是。”这样的解释法加尔自己都觉得苍白。
女妖看出了她的不安,微偏着脑袋问道:“还是说,你后悔了?该做的事明明都差不多了,不应该吧。”
“我没有!”法加尔的语调略微拔高了一点,良好的教育和惠特尼长期的训练使她在愤怒中仍能保持理智和调理,“这不只是我的事,现在放弃浪费的也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力气,那是所有人六年以来的心血!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在现在这个位置停下。”
“既然你这么清楚,那就好好干吧,孩子,”她举起放了糖的红茶浅抿了一口,顺便抬起另一只手摸到了法加尔的脑袋,“做好了决定就别再后悔了,不要落下马脚。”
“我知道的。”法加尔像是渴极了,也举起茶杯一口就喝完了全部,味道有些苦涩。
她扶着桌子,准备从椅子上下去。
“等等,先别走,我们还有正事没说呢。”惠特尼敲了敲桌子,桌面变了又变,最后只剩下一封信,信封是圣城特制的,“受洗日的那天我会作为你的监护人出席,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孩子的话,或许可以帮你看护几天,她一点会很乖吧。”
“她啊....”法加尔盯着杯底,沉默片刻,又叹了口气回忆起了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以及日常各种小心翼翼的话语,“确实,所以我不那么想把她扯进来,毕竟她与这件事无关,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当繁弥的私生女,她的日子也一直都不好过。”
“你们这些莫斯蒂都很像啊。你和你的祖父一样,里面柔软得过分,但就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女妖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怀念,“我就不扣着你了,回去之后,教廷的信应该也送到你那里了。”
“这就是您往我杯子里放吐真剂的原因吗?”法加尔也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她,“还特地小剂量抹在杯壁上,怕我觉得茶水有问题。”
“啊啦...”惠特尼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都没问什么让你羞耻的问题,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而已”
“或许我可以选择闭嘴。”法加尔一下没了脾气。
惠特尼依旧笑意盈盈,为她打开一扇特殊的门,目送她离开:“下次见。”
法加尔朝她挥了挥手,也向她道别:“下次见,惠特尼老师。”
一穿过门,她就来到了山脚废弃的房子里,接下来她还有一个会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