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完她的情绪，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直接告诉她一部分事实显得很残忍，但法加尔也不愿意欺骗她太多。在繁水明确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之前，想办法装作不知道吧，只要她不说出来。
她抿着唇，看见繁水的睫毛在轻颤，果然完全没有冷静下来：“要是你有机会厉害，别再回来了。”
某种情绪在胸口酝酿，压得法加尔喘不过气来。
“可是你会保护我。”繁水脱口而出。
“我不可能一直都待在这里。”法加尔把话说得非常委婉，希望这个笨蛋吸血鬼可以听明白。
“你想要去什么地方我都愿意跟你一起去。”繁水应得飞快，没有丝毫迟疑，果然是个笨蛋。
“我是说，我总有一天会死的，”法加尔只能用最直接的话来解释了，“到了那时候，你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
繁水又不说了，就像回到了是两人初见的时候，法加尔一个人唱着独角戏。
“我会找机会放你离开的，回去之前，我教你一些东西吧，”她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柔软又平和，希望繁水能听进去一点，“先学会保护自己好吗？”
繁水已经停止了哭泣，肩膀在轻微地发着颤，默不作声地盯着法加尔，眼神非常倔强。
法加尔正想说些什么，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为什么不咬上去？”繁水伸出了獠牙，抵在法加尔的脖颈，又有眼泪滴落在她的颈间。
原先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她感到失望。
吸血鬼终究是吸血鬼，无论如何本性都不会改变的。是她对繁水太纵容了吗？竟然敢用獠牙威胁自己。是本性如此，还是自己后天塑造的成果呢？
她已经记得见繁水的第一面，克劳提娅的手下押着她，只用了两个人，也不挣扎，只是面色苍白，茫然地盯着那两个人的脖颈，像是饿坏了。法加尔当时就觉得她长得很像繁弥。
冷漠的眼神戳得繁水心中一寒，她合上嘴，獠牙被她收了回去。额头抵在法加尔的肩头，像是在示弱。
和第二次见面时的感觉很像，她再次被克劳提娅审讯，最后又被人拖着，扔回了她的牢房，她虚弱躺在血泊里。
两年的打磨让他没了脾气，也消解了繁水狩猎的欲望。法加尔在那时向她伸出手，摆出了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她果然跟着走了，很好骗。
她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惊恐和怀疑，明明是个吸血鬼，却表现不出一点攻击性，法加尔勉强对她有了几分怜惜之情。
如果她没有长出獠牙，只是个普通人类的话，她们就可以和平共处了。法加尔曾经有过这样的幻想。
“会有办法的，只要你愿意。”繁水极小声地暗示着。
“请让我带着人类的尊严离开。”法加尔很坚决，没留下一丝回转的空间。
她知道繁水想要的其实有很多，但她没有立场给，也没有能力给。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又转过来盯着法加尔。有时法加尔觉得自己的性格挺烦人，在小事是总是很容易心软。心软分明带不来什么实际的东西。
繁水也真是的，总是能拒绝食物的诱惑，又几乎没有丝毫的脾气，一点不像一个正常的吸血鬼。
几分钟前的轻松感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倦，她再次感到呼吸困难。
她尝试着把繁水推开一点，这个拥抱该结束了，但繁水不愿意，纹丝不动。
“尊严....”她轻声地询问，“比活着..更重要吗？”
那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天真的困惑，像把钝刀子，缓慢地割着法加尔紧绷的神经。这笨蛋，果然还是没听懂。或者说，拒绝听懂。
法加尔闭了闭眼。心口那点熟悉的、恼人的柔软又试图冒头。她硬生生把它压下去。教她自保，放她自由，这才是唯一能做的。多余的期待，对谁都残忍。
法加尔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常那种刻意维持的平静，理性而克制，“对我来说，没错。”
繁水的声音又在发颤，这次却明白了服软：“你说的那些事情，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能多陪我一小会儿吗？”
“好。”法加尔答应了。
在完成晨间的少量工作之后，她落荒而逃，回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