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堡的走廊里总有一股灰尘味,只有少量通风良好的入口没有,人身上气味的不同被放得很大,就连普普通通的人类都可以察觉。
替繁水摘掉面纱的时候,法加尔想到了自己白天的那份装束,笨重得像个累赘。不过繁水长得很漂亮,这样的脸被面纱遮住很可惜。
她的脑袋上有枯草的碎片,法加尔顺手拿下来了,却没在她身上闻到草甸的味道。果然和自己不是一个类型的,她暂时下了这样的定论,仅仅针对脸。
“风真的很大呢。”法加尔感叹了一句。
“是...我没注意。”繁水有些不好意思。
摘下面纱之后,她看起来果然更生动了,就是这样漂亮的一张脸果然不适合畏畏缩缩的表情。
里面的门也都上了年纪,至少大于两个法加尔,打开的时候总是吱呀作响,会被房间里的吸血鬼发现。只是这一次吸血鬼在她的身边,所以门的另一边什么都没有出现。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肯定有人来过了。办公桌上的墨水瓶从桌子正中,跑到了左边,抽屉里的纱布和调制好的外伤药也少了,肯定是克劳提娅干的。
除了法加尔本人之外,只有克劳提娅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吸血鬼因此常常感到不安,并且更乐意缩在暗门后的密室里。
要说吸血鬼,从刚才开始,法加尔就完全忽视不了繁水的视线。虽然繁水在书架旁边做出了整理东西的样子,但那里没什么好理的,一直以来都很整齐。
“在读哪一本?”法加尔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复位,终于来到了吸血鬼身边,“说不定我会背呢,只要你说出半句。”
繁水的心更乱了,先前没能平复下来的情绪在此刻炸开,脑子里支离破碎的话到了喉头,却变成了眼前意义不明的短诗。
“永恒在何处敛翅?”
“折断的草茎之下,等待,然后萌发。”
法加尔从她手里拿过厚重的诗集,拍了拍陈旧的封面,浅蓝色眼睛流露出属于怀念的柔和。
“看吧,我就说。”法加尔看起来在笑,可繁水感受不到得意和喜悦。
“法加尔,果然很厉害。”繁水希望她没有发现刚才的停顿,并且立刻转移话题,“我都没有看你翻过。”
“这是我小时候的东西,一整个架子都是,”法加尔把老诗集放了回去,“作为启蒙读物。要说永恒,繁水你怎么看?”
“或许会很棒,如果吧我足够强大的话。”繁水打量着她的表情,想要分析明白她现在的感觉。
“我害怕一成不变,作为人类如果永远活着的话,或许会很痛苦。”法加尔把书脊往里按了按,“要是有其他的东西状态永恒,也有些可怖呢。”
她在说繁水听不懂的话,那是作为吸血鬼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一切的前提是活下去吧,如果没有死,事情就会有转机,她为什么会觉得可怕?
不行不行,她现在心情不对,不该问这种问题。
“这种事情不可能的,就是是吸血鬼也不可以一直活着。”
在繁水想出承接的话之前,法加尔的表情突然狡黠了起来。
“吸血鬼都这样了,时间在人类身上只会更短暂。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大差不差的,衣食住行,为了这些东西打拼,然后在某一天死去。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
“法加尔一定能成为一个幸福的老太太。”繁水真心地祝福道。
“老太太什么的....”法加尔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难看了起来,“我不想变成那样。”
准确的说,法加尔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繁水从始至终也没明白法加尔古怪的态度,只觉得自己像是又发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在这一整个安登斯里,法加尔只对自己敞开心扉,这样的认知令繁水感到满足。
“那样其实也不错,吸血鬼是不会老的,”繁水看着法加尔的脸,“我们只会在生命的某一天里突然生病,只要生病,接着就是等死。有迹象的离开比意外好多了。”“也是,”在她的脸上,繁水捕捉到了情绪平息的迹象,“总说这种事情还挺让人郁闷的,要不要去我的房间?”法加尔装作若无其事地邀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