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蓝色的毯子里，两个人各自看着两个方向。一个捏着毯子，不时向另一个人偷瞄，一个则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绷带，在考虑要不要解开。
若有若无的鲜血味道让繁水呼吸都沉重起来，刚刚那一点血根本就不足以充饥。可她依旧不敢说话，怕一张嘴，自己的獠牙就惹得法加尔不快。
法加尔其实也清楚，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吸血鬼，那一点点血是怎么也不能让她饱腹的，两年前的景象不自觉地在脑海浮现。
她和繁水的初见比繁水所知道的还要早得多，因为繁水就是她亲自抓到的。无需任何吸血鬼的生理特征，只需要看到那一张酷似繁弥的脸，法加尔就失去了所以不抓住她的理由。
她是未成年的吸血鬼有被“特别对待”的价值，准确来说，那张脸本身就很有价值。
法加尔将她交给了克劳提娅，第一次审讯过后，她昏迷不醒。真的太像了，以至于那时的在探望这个出生不凡的吸血鬼时，法加尔居然忘记了对血液的恐惧，直直看向她的伤口和染了血污的脸庞。
法加尔蹲在地上，目光并无慈悲，只有对吸血鬼的厌烦。要说完全不去憎恨她，一定是不可能的。法加尔依旧记得父母死去前的模样和话语，所以她不迁怒于人，只是静静地观赏她的狼狈。
她是这个月抓住的第五个，这些吸血鬼为什么总是会来安登斯狩猎？就像是湿热地区的蟑螂一样，只有有阴暗潮湿的角落，他们就会不断地出现。
主命令复仇，复仇便成了她的使命，她要拼尽一切来换安登斯长久的安稳，在她回到安登斯之前，她就向主承诺。
接受到的天启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清楚自己就要面对着怎样的怪物。吸血鬼最年轻的族长，辉煌的战绩比法加尔的发丝都多，更不用说本人过硬的实力，法加尔是亲眼目睹过的。
出于安全考虑，三年以后，她把繁水接到了自己身边看管。和她猜测的一样，眼前的吸血鬼是繁弥的女儿。
克劳提娅从来没有对她手下留情过，这一次见面她依旧昏迷不醒，法加尔带着鼠群，又一次蹲在她的面前。
“醒醒。”法加尔拍了拍繁水的脸，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看来克劳提娅下手还是太狠了，肚子上这么一个大洞，怎么可能自己爬起来跟她一起回去？法加尔的表情难看了起来，将食指划过她的獠牙。
“要是你敢咬我，这里的老鼠会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法加尔浅浅地笑了笑，依旧没得到反应。
那时的她没想到这一次决定意味着什么，只是强打精神地笑了，把被唤醒的吸血鬼带进了属于自己的空间里。
而现在，好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个人空间了。獠牙带来的痛感依旧，她和这个吸血鬼正共用了一条毯子，目光交错，却没人敢先开口。
“你很饿吧。”法加尔明知故问，仿佛在引诱身边的繁水。
“我...”一张嘴，獠牙再次把嘴唇扎穿，繁水适时地闭上了嘴。
“我可不希望身边有一个随时会袭击我的家伙。”法加尔拆开了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血腥味瞬间变得更加浓郁了。
繁水的目光带着渴望，理智和食欲做着激烈的斗争。法加尔的手臂好像伤的很严重了，繁水这样劝说自己，她不能再受伤了。
繁水再次咽下一口唾沫，仿佛只要自己愿意忍耐，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过来。”明明近在咫尺，法加尔还是对着她说，“快一点。”
繁水摇晃着脑袋，像是动了绝食的念头，势必不再沾分毫的鲜血。
“咬下去。”法加尔的命令在空气中凝固。
甜腥味越来越近，那只受伤的手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好香，好想要。
繁水的眼神都在发直，却已经坚持着不去咬法加尔，整个身体紧贴着沙发背 想要和她拉开距离。
“你以为你的忍耐是高尚的吗？繁水。你忍耐得越久，失控的风险就越大。等到你彻底失去理智的时候，”她微微停顿了片刻，指尖轻轻点在自己脖颈跳动的脉搏上，“你确定到那时，你咬穿的只会是我的手臂，而不是这里吗？”
“不要...”繁水还是在拒绝。
她的抗拒终于让法加尔失去了耐心，以自己为牢笼 硬生生地将吸血鬼困在了沙发的角落里。
血液入口的感觉分外畅快，不知道是因为眼前对自己的吸引力，还是本能在作祟，眼里再次从眼眶溢出，繁水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幸福中，还是淹没于恐惧里。
而在那片令她眩晕的暖意与苦涩之外，是法加尔正凝视着她，浅蓝色的眼眸里，多了一片深不见底的、胜利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