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好不容易彻底睁开眼，陌生的灰白斑驳天花板让她猛地绷紧神经。
消毒水混合着淡淡霉味的空气灌入鼻腔，她强撑着支起上半身，木质床板发出吱呀的抗议。
环顾四周，廉价的铁架床、掉漆的木桌，角落里堆满泡面盒与饮料罐，唯有窗边的玻璃鱼缸泛着微光，几条银鳞小鱼正悠然穿梭在塑料水草间。
“醒了就别瘫着。”带着刺的女声突然炸响。蓝发少女斜倚在门框，靛蓝色挑染的发丝随着动作晃荡，鲨鱼牙齿造型的发夹卡在蓬松卷发间，金属光泽映着她嘴角的痞笑。她踢了踢脚边的黑色垃圾袋，“顺手把这玩意儿扔了，当医药费。”
凌音警惕地盯着对方手中晃悠的卡盒，金属棱角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
鲛川遥倚着门框，鲨鱼齿发夹随着动作轻晃，靛蓝挑染发丝垂落挡住半只眼睛：“自我介绍下，鲛川遥，特殊精灵里负责‘清场’的鲨鱼。”
她勾起嘴角，露出尖锐犬齿，“昨晚去工业区碾碎几个暴走的失败品，正巧看见你被那个隐身怪按在地上锤——喏，顺手捞回来的。”
卡盒突然脱手飞向凌音，她本能地接住，盒面冰凉触感让指尖一颤。
鲛川遥踢开脚边空易拉罐，金属撞击声在狭小房间回荡：“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救你只是不想任务现场沾太多血。不过嘛……”
少女突然欺身凑近，发梢扫过凌音鼻尖，“下次再被偷袭，记得咬回去。”
凌音还是对面前的蓝发少女，有些警惕，握着卡盒的时候完全没有松开的样子，看似是少女交谈试着放松，但实际上内心还是充满了戒备。
凌音尝试着问：“你为什么要救我，真的只是巧合？”
鲛川遥闻言，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伸出带着黑色指套的手把玩着自己的蓝发，“不然呢？难不成我还特意蹲点等你被揍？不过是路过顺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那个隐身怪玩死吧。”
说着，鲛川遥突然凑近，鲨鱼般尖锐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怎么，被救了还摆张臭脸，小心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凌音身体微微后仰，避开鲛川遥逼近的脸，目光却丝毫不退缩，紧盯着对方泛着冷意的眼睛，“我可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而且你既然能从那个隐彩璃子手里救下我，实力肯定不弱，为什么要救我这个陌生人？”她顿了顿，握紧卡盒的手又紧了几分，“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鲛川遥嗤笑一声，直起身子，双手抱胸，“目的？我的目的就是看你不顺眼，行了吧？”
她转身走到鱼缸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吓得里面的小鱼四散逃窜，“这年头好人没好报，早知道就让你自生自灭。”
凌音盯着鲛川遥敲击鱼缸的背影，喉咙动了动，却没有立刻接话。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小鱼游动时轻微的水声。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我不喜欢欠人情。你救了我，说吧，要我做什么？”她的声音冷静，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似乎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条件的准备。
鲛川遥闻言，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有意思，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她踱步到床边，突然伸手用力拍了拍凌音的肩膀，“放心，暂时还没什么要你做的。不过嘛，以后指不定要你帮点小忙。”
凌音身子微僵，鲛川遥掌心的力道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让她下意识想要躲开。但她只是抿紧嘴唇，没做多余动作。
鲛川遥收回手，歪着头打量她，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商品，“瞧你这如临大敌的模样，真没劲。”她转身走向墙角的小冰箱，拉开门翻找饮料，金属易拉罐碰撞声叮叮当当，“先在这儿养伤吧，我可不想救回来个病秧子。”
凌音皱了皱眉，终于松开攥着卡盒的手，揉了揉发酸的指节，“为什么要留我养伤？”她看着鲛川遥仰头痛饮汽水，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你不会单纯好心到这种地步。”
“哎呦，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呀？”
鲛川遥抹了把嘴角溢出的汽水，突然将易拉罐精准抛进垃圾袋，金属撞击声惊得小鱼又一次乱窜。
她挑眉露出尖牙，“或许……”故意拉长尾音逼近床边，“我在等你伤好后，看你怎么和隐彩璃子再打一架。”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带着薄荷糖的凉意，直直扑在凌音脸上。
之后的日子里，凌音一边养伤，一边观察着鲛川遥的一举一动。她发现鲛川遥虽然看着像不良少女，但每天都会细心照顾鱼缸里的小鱼，换水、喂食从不落下。
偶尔还会对着鱼缸喃喃自语，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语气里满是温柔。凌音也会在身体恢复一些后，主动帮忙打扫房间、处理垃圾。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变得微妙，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火药味。
一天傍晚，鲛川遥罕见地买了两份晚餐回来，还特意多带了一份甜点。她将餐盒随意地扔在桌上，“喏，算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犒劳你的。”
凌音盯着桌上的餐盒，又抬头看向鲛川遥，后者正低头摆弄鲨鱼发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伸手打开餐盒，熟悉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是她最爱吃的鳗鱼饭。
凌音的手指微微颤抖，目光再次投向鲛川遥，却见对方已经拆开自己那份便当，大口扒着米饭，仿佛完全不在意她的反应。
“怎么，不敢吃？怕我下毒？”鲛川遥头也不抬，含糊不清地说道。
凌音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谢谢”，便拿起筷子开始用餐。一口鳗鱼入口，软糯香甜，她突然想起昏迷前被隐彩璃子袭击的场景，那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如今竟能安稳地坐在这里享用美食。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凌音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鲛川遥耸耸肩，“随便猜的。”可耳尖却悄悄染上一抹红晕，在蓝色头发的映衬下格外明显。她猛地站起身，“吃完把垃圾扔了，我出去一趟。”说完，不等凌音回应，便抓起卡盒，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凌音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低头看着餐盒，突然觉得这份鳗鱼饭比以往吃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美味。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鱼缸里的水流声潺潺作响，凌音一边吃饭，一边想着鲛川遥刚刚不自然的反应，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或许，这个看似冷漠的蓝发少女，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