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钻入鼻腔,隐彩璃子扶着斑驳的水泥墙缓缓起身。头顶管道滴落的水珠砸在她后颈,冰凉的触感让她猛然清醒,却发现自己置身于堆满杂物的废弃仓库。
褪色的纸箱上爬满菌丝,锈蚀的电风扇叶片凝固在半空中,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的死寂。
"我......是谁?"她摸向口袋,只摸到半包融化的水果糖和沾着机油的打火机。记忆像被撕碎的胶片,无论怎么拼凑都只剩零碎画面——闪烁的霓虹灯牌、皮革手套的触感、还有鲨鱼……
她踉跄着推开生锈的铁门,刺目的阳光让她眯起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不合身的黑色工装裤,膝盖处的破洞还沾着暗红痕迹。
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没人多看她一眼。隐彩璃子裹紧宽大的牛仔外套,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城市边缘。她本能地避开摄像头和巡逻警察,每当有人靠近就像受惊的野猫般躲进巷口。
在便利店偷拿面包时,收银台的防盗警报突然响起,她攥着食物狂奔,直到肺部几乎要炸开才敢停下。
暮色降临时,天空开始飘起细雨。隐彩璃子蜷缩在桥洞下,听着雨滴敲打铁皮的声音,想起口袋里的打火机。
火焰跃动的瞬间,照亮了她苍白的侧脸和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纹身——那是朵缠绕着锁链的鸢尾花。火光映在积水里,恍惚间她看到自己倒映的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
"好饿......"胃部的绞痛让她不得不再次冒险。深夜的菜市场飘来腐烂蔬菜的气味,她在垃圾桶里翻找还能食用的菜叶,突然听到脚步声,立刻翻身躲进纸箱堆。
透过缝隙,她看见两个醉汉摇摇晃晃经过,其中一人的银质怀表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画面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闪过破碎的枪响。
暴雨倾盆而下的夜晚,隐彩璃子躲在公交站台的广告牌后。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浸透的衣服紧贴皮肤,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扫过街道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抱住头——那种被追捕的恐惧,深深刻在骨髓里。
在废弃工地的钢筋堆里,她发现了半罐过期的花生酱。舔食时尝到铁锈味,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划伤,鲜血滴落在水泥地上绽开红梅。
这血腥味让她想起某个血腥的夜晚,黑暗中有人将枪口抵在她额头,而她反手夺枪时溅在脸上的温热液体......
"不要过来!"当拾荒老人试图靠近给她送件雨衣,隐彩璃子抄起钢筋,瞳孔因恐惧剧烈收缩。老人被她凶狠的模样吓到后退,嘴里念叨着"可怜的孩子"。
直到对方彻底离开,她才瘫坐在地,颤抖的手指抚摸着钢筋上的刻痕,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仿佛是某种密码。
流浪第七天,她在旧书店的橱窗里发现了一本关于密码学的书。
隔着玻璃抚摸书脊时,掌心突然传来刺痛——那本破旧的硬皮书封面上,赫然印着和她锁骨处相同的鸢尾花图案。当她想凑近细看,书店老板敲着玻璃驱赶:"要看就进来买!"
深夜,隐彩璃子蜷缩在自动提款机的角落里。屏幕蓝光映着她发青的嘴唇,突然瞥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那双眼睛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与流浪少女的脆弱外表截然不同。
雷声在云层中轰鸣,隐彩璃子抱紧膝盖。当第一滴雨砸在脸上时,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在雨中奔跑的记忆,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身后,跟着举着伞却总也追不上的温柔身影。可当她试图抓住这份温暖,记忆又突然断裂,只剩下漫天血色。
雨越下越大,她在雨幕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湿透的运动鞋踩进积水,溅起的水花模糊了路面的霓虹倒影。
路过音像店时,橱窗里播放的老电影画面让她驻足——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在雨中回眸,嘴角带着残酷的笑。这一刻,隐彩璃子终于看清自己的倒影,那个眼神和电影里的杀手如出一辙。
她裹紧外套继续前行,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口袋里的水果糖早已融化成黏腻的糖浆,却始终舍不得丢弃。
暴雨如注的深夜,隐彩璃子躲在桥洞下,忽然瞥见角落里一团蜷缩的黑影。那是一只蜥蜴,暗绿色的鳞片沾满泥浆,右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在冷雨中瑟瑟发抖。
它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与隐彩璃子相似的恐惧与无助,仿佛是她流浪境遇的镜像。
蜥蜴试图挪动身体,却因伤痛而瘫倒,细小的爪子在泥地里徒劳地刨动。隐彩璃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又猛地缩回——她深知信任带来的危险,就像自己残破的记忆里,那些带着伪善面具的人。但蜥蜴发出微弱的呜咽,这声音让她想起在仓库醒来时,自己无助的喘息。
她咬了咬嘴唇,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半块面包屑。蜥蜴警惕地竖起颈部褶皱,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手。
隐彩璃子屏住呼吸,将面包屑轻轻放在离蜥蜴半米远的地方。蜥蜴试探性地伸出舌头,快速卷走食物,随即又向后缩了缩。
“别怕……”隐彩璃子自己都被这温柔的语调惊到。她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蜥蜴身上。蜥蜴挣扎了几下,最终安静下来,将头埋进布料里。
隐彩璃子靠着桥墩坐下,看着蜥蜴在衣服下慢慢放松身体,突然觉得这雨中的桥洞不再那么冰冷。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蜥蜴从外套下探出脑袋,受伤的后腿似乎恢复了些力气。
隐彩璃子醒来时,发现蜥蜴正用头轻轻蹭她的手背,像在表达感谢。她忍不住笑了,这是失忆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而,当隐彩璃子准备离开桥洞时,蜥蜴突然变得焦躁不安,缠着她不肯离开。她犹豫再三,最终将蜥蜴小心地放进外套口袋。
蜥蜴乖巧地缩成一团,只露出脑袋观察外面的世界。
在接下来的流浪中,蜥蜴成了隐彩璃子唯一的伙伴。它会在隐彩璃子躲避危险时,用爪子轻轻拉扯她的衣角提醒;也会在她翻找食物时,帮忙寻找藏在角落的残羹。隐彩璃子给它取名“小绿”,这个名字承载着她对温暖与陪伴的渴望。
一天傍晚,她们在废弃工厂里遇到几个小混混。隐彩璃子本能地想逃,却被对方拦住去路。
千钧一发之际,小绿突然从她怀里窜出,张大嘴巴发出嘶嘶声,颈间褶皱完全展开,摆出攻击的架势。混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愣神间,隐彩璃子拉着小绿趁机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