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界那静谧得有些诡异的中心部位,四糸乃形单影只地蹲坐在〈冰结傀儡〉宽阔的背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嘴里发出“呜……噎……噎……!”的哭泣声。
这里仿若与世隔绝,安静得让人恍惚,很难想象外面正肆虐着威力骇人的冰弹风暴。整个空间里,唯有四糸乃那带着无尽恐惧与孤独的大声呜咽声,以及时不时吸鼻涕的声音,在空荡荡地回荡着,显得格外凄凉。
四糸乃满心都是害怕,害怕到不敢迈出这个看似安全实则禁锢她的结界。然而,待在这个地方,又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四……糸……奈……呜……”四糸乃用那满是泪水、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轻轻呼唤着朋友的名字。她心里无比清楚,或许不会有任何人回应自己。可是,如果不呼唤的话,那种孤独与无助感就会像潮水一般,将她彻底淹没。
“我·在,这。”
刹那间,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仿佛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四糸乃。“…………!”她的肩膀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一下。紧接着,她以最快的速度抬起头来,目光急切地环顾着四周,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期待。
“——!”
当看到结界中心部位与外围的交界处,出现那只无比熟悉的手偶时,四糸乃忍不住伸手用力擦掉眼泪,睁大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四糸奈……!”四糸乃激动得大叫出声,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从〈冰结傀儡〉的背部纵身跳了下来,然后不顾一切地朝着手偶的方向拼命跑过去。
四糸乃坚信自己绝对不可能会看错。毫无疑问地,那就是几天前突然消失不见,她朝思暮想的朋友——“四糸奈”。
但是——
“……咿……!”伴随着一声惊恐的轻呼,“啪搭!”有个人影冷不丁地从“四糸奈”的后方出现,然后直挺挺地倒卧在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四糸乃下意识地猛地停下了脚步。
不——准确来讲,那个倒在地上的人,似乎将“四糸奈”穿戴在手上。只是此时,根本无法看清这人的容貌。
因为那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全身上下沾满了已经凝固的黑红色鲜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布满了他的身体,身上原本应该发挥保护作用的显现装置,此刻也几乎粉碎,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就连披在身上的披风,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口,宛如一块破碎不堪的破布。
“呜……”四糸乃忍不住捂住嘴巴,她心里明白,一定是因为对方强行冲破自己设下的结界,才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从那名男人倒下的地方,还在不断地流出大量鲜血,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四糸乃虽然胆小,但此刻也能一眼看出对方的伤势严重到了极点。说实话,眼前这副模样,与其说对方是个“人”,倒不如用“尸体”来形容,似乎更为恰当,这一幕让她既心疼又害怕,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倒卧在地之人的手中,黑暗之翼与火山巨蟹的契约卡上竟都附着着些许冰霜。这些冰霜像是一层薄薄的寒甲,紧紧攀附在卡片之上,折射出微弱而冰冷的光。
只见那个看似半死之人的身体,突然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辉,那光辉如同梦幻般柔和,却又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紧接着,火焰如同灵动的小蛇,沿着他身体表面缓缓爬行,仿佛正在轻柔地舔舐着他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四糸乃完全呆愣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的心跳急剧加速,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焰一点点修复着那些可怖的伤口,直到所有伤口从那个人的身上完全消失不见。
然后——终于,四糸乃可以清晰地看清对方的容貌了。
“……!士道……!”四糸乃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那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没错。那名原本伤痕累累的人类,正是五河士道。
士道在原地缓缓翻过身来,将姿势改变成仰躺。随后,“呼……”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是将之前所有的痛苦与疲惫都一同吐出。
“我……我还以为会死掉……”士道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与庆幸。他好不容易才勉强抵达这结界的内部,此时挺起胸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要将之前缺失的空气都一次性补回来。直到那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恢复正常的律动后,他才迅速起身。
士道环顾四周,发现外部虽然布满了如同机关枪扫射般险恶的暴风雪,可这中央部位却相当安静,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奇妙的空间,让士道不禁联想到镰仓那看似平静的内侧。
然后,在这片静谧的空间之中,他看到了巨大的〈冰结傀儡〉人偶,以及一名眼睛像兔子般红通通,满是泪水的女孩子。
“——四糸乃!”士道激动地呼唤着这个名字,高高举起手中的兔子手偶——四糸奈,同时站起身来,他的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欣慰。
“我按照约定,来这里——拯救你了……!”士道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回荡,那声音中带着历经艰难后的疲惫,却又饱含着成功的喜悦与对四糸乃的关切。
于是,四糸乃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历经千难万险来拯救自己的人,所有的委屈、恐惧与感动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
“呜……噎……噎噎噎噎……”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落下。
“呜哇……等——别……别哭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士道见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急忙走上前,试图安慰四糸乃,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心疼。
“不………不是的。你过来……我感到……很高兴……”四糸乃一边抽噎着,一边费力地说道,说完后,“呜噎噎噎噎……”她再次抑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恐惧、孤独与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看见她这般反应,士道无奈地露出了苦笑,眼中却满是宠溺与温柔。他缓缓伸出右手,轻轻地落在四糸乃的头上,动作轻柔得如同生怕惊扰了一只受惊的小鸟,一下又一下地温柔抚摸着,仿佛想要通过这个动作给予她无尽的安慰与力量。
紧接着,士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试着让穿戴在左手上的手偶动起来。只见他紧闭着嘴巴,努力模仿着四糸乃平时的样子,依样画葫芦地以腹语说道:“呀呵~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他的技巧实在是相当拙劣,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且不自然,可四糸乃却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一般,高兴地不断点头,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却已然绽放出了笑容。
仔细想想,这或许可以说是一幕相当奇怪的景象。毕竟,“四糸奈”原本应该只是个依靠四糸乃那娴熟的腹语术才能生动行动的手偶,而此刻,却在士道略显笨拙的操控下,与四糸乃进行着一场特别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