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的钟声响起。
巢都大门轰鸣着关闭,付生冲门后比了个中指,站在了后巷。
本以为外面会是扭曲怪物四处飞舞,血肉铺满着街道的可怕景象,实际接触后才发现,后巷与巢都好像没什么巨大的差别。
只是外面的房屋要显得那么的脏一些,周围拿着刀枪棍棒,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后巷居民要友善一些?
看来巢都新闻也不能完全相信。
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到点,该体面了。
后巷的街道中,几个身上带着纹身,拿着还滴着血砍刀的帮派人士,正不怀好意的靠近过来。
付生也没多想,从腰后拿出长刀,送自己上路。
如果,传说中的来世真的存在,那会是一个没有公司独裁与扭曲污染,人人都能在自然蓝天下生活的美好世界吗?
举起刀,付生对着自己的心脏,预备要用力刺下。
永别了人生。
“付先生!请等一下!”一道焦急的声音在付生的耳边响起,他停下动作,不解的望向声音来源。
在这个冷漠的都市,居然会有人挽留自己。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五十来岁,大腹便便的胖子。
他那堆满肥肉的脸付生永远不会忘记,那是,自己原先事务所的老板,朴定培。
这猪头来干什么?
付生将刀藏在背后。
不一会,朴定培便急匆匆的跑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黑金色树能科技公司制服,留着干练黑色马尾,极其好看的年轻女人。
之前想靠近过来的几个帮派人士,看到奇点公司制服后,连忙转身当自己没来过。
“尊敬的公司职员您好,朴老板您好。”
付生弯腰向他们鞠躬致意。
到这节骨眼了,老板突然追上自己,事情难道还有转机吗?
“还叫什么朴老板,付先生您真是抬举我了。之前我就是昏了头,竟然大胆的将您辞退了。我真是该死!这巢都就算没有我,也不能没有您啊。”
朴定培可能好久没有剧烈活动了,大量的奔跑让他喘着粗气,汗水从脸上不断的滴落。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有些谄媚的向付生鞠躬微笑道。
付生感觉自己见到鬼了。
不敢相信,那个在事务所皇帝般的朴定培老板,有一天能这样卑躬屈膝,这么卑微的面前弯腰致歉。
“没明白您的意思,我能回事务所继续工作了吗?”
疑惑的开口询问朴定培,付生突然感到身上发毛。
从刚才开始,那个树能科技公司的女人便一直注视着他。
“随时都可以!真是蓬荜生辉,您要是愿意,金叶事务所的老板就是您了,我就是您的一条狗,汪汪汪!”
“朴老板您这是...”
付生有些害怕的后退。
他怀疑这猪头脆弱的精神,由于没有巢都污染抑制器保护,已经扭曲了。
一会扭曲成怪物,血可别溅他身上。
“您们请进,我给您介绍介绍。”
朴定培伸手请付生与那女人走在前面,巢都大门重新打开。
咽了咽口水,付生重新走进巢都,里面的守卫面色古怪的看着他经过。
随后朴定培跟在两人身后,小眼睛偷瞄女人,见她没有在意,附在付生耳边悄悄说。
“付先生,您的大富贵来了。树能科技公司的宋主管,巢都里的大人物,宋惠然女士可是点名要见您,您发达了可千万不要忘记我这条小狗啊。”
“付生,你.....还记得我吗?”
打断这猪头的小动作,旁边的宋惠然终于开口。
朴定培闻言立马闭上了嘴,弯腰退到离他们两个更远的地方默默跟着。
付生仔细打量女人良久。
眼前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庞,有些熟悉,依稀的和记忆中某个人重合。
回忆,逐渐袭来。
那是青春的学生时代,一个孤僻性格的男孩和青春活泼少女的相爱故事。
故事中的爱情没有多么曲折的经历,平淡又美好。
他发誓要跟她白头偕老。
可是,就在毕业的那一年她失踪了。
付生曾以为学生时代的爱情就是个梦。
“惠然?!怎么可能.....这些年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很久,已经找到放弃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怎么成了公司的职员。”
太多的疑问堵在胸口,付生有些语无伦次。
恨不得把所有的问题一口气说出来,宋惠然却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嘴唇,摇了摇头,示意付生不要再问了。
“付生,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很多,有些事无法一下说清,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回来了,我还爱着你就足够了。”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付生的脑海中,今天的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的丢掉工作,突然回归的爱人,如梦似幻,让他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这不会是我晕倒在后巷,被扭曲怪物折磨致死前的幻想吧。
付生的脑海中闪过这魔鬼般的念头。
“你的眼中充满迷茫,付生,看着我的眼睛,你还爱我吗?”
宋惠然好看的眼睛盯着付生的瞳孔,让他很不自在,目光有些躲闪。
“我只是有些....不适应。”
“对不起,是我着急了。”
女人看向远方,将垂在耳朵旁的秀发捋到脑后。
【地域管制,请注意规避】
富有机械感的电子提示声响起,尘土被上空的气流吹动,一辆黑金配色,车上带有大树与骷髅头圆形徽章的悬浮车投下红光警戒区域,缓缓降落在了付生面前。
后座的车门打开,露出里面华丽的配饰。
【清扫部二级主管,宋惠然女士,欢迎您的登车,本车AI将竭诚为您服务】
付生神情复杂的看着宋惠然坐进后座,对方朝他招了招手。
惠然发达了啊,树能科技公司的主管,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也辛亏对方还记得自己这位无名小卒。
他在原地愣了愣,也跟着坐了进去。
富婆有三好,人好,权好,有钱好。
朴定培在原地九十度鞠躬,一动不动,恭送着他们离开。
悬浮车飞得很稳,没有一丝的颠簸。
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如云烟闪过,地上的行人像是砂砾般被风吹着滚动,渺小又可悲。
原来在公司高层的眼中,我们这些底层居民是这样的。
付生看着窗外的光景若有所想。
悬浮车飞行许久,气氛有些沉默。
他率先开口。
“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到过去。”
宋惠然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付生不知道曾经活泼的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性格,但想要坐上公司主管的位置,恐怕是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尸山血海吧。
哪里是过去?
付生回想巢都的地点,但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到达明克咖啡馆,导航结束,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宋惠然女士】
机械电子声再次响起,付生走出车门,看到了一扇在风雨中闪烁着灯光的咖啡馆。
这是他和惠然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接受我,但我想弥补这些年的遗憾。所以付生,能给我们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宋惠然拉着他的手真诚说道,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付生当然没有拒绝。
他们回到了过去。
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
第一次付生表白的大湖。
第一次吵架的都市天台。
第一次不归夜的情侣酒店。
美好的往昔浮现在付生眼前。
最终,定格在事后的余韵中,床上宋惠然娇羞的面庞上。
幸好能遇见你,他闭眼轻轻的吻了上去。
.........
...............
这时,想象中嘴唇的触感没有传来。
付生感觉自己亲吻的好像是一面冰冷的墙壁。
发生了什么?
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在酒店中,而是躺在一条黑长逼仄的巷子里。
一股垃圾废弃物的恶臭钻入呼吸,让人作呕。
面前的墙壁带着水渍,冷冰冰的摆在付生面前。
“噗!逗死我了!你这傻叉信了,真的信了!巢都还有你这么单纯的人。”
宋惠然憋不出的笑意带着嘲讽,在背后响起。
付生大脑空白,回头看向她,女人的脸上哪还有之前娇羞的表情,满脸的戏谑。
随后她精致的脸诡异的鼓起,从中间破开钻出一个长着昆虫口器,可怕狰狞的虫子脑袋!
这是,人类被污染后扭曲成的怪物。
“怪物!你把惠然弄哪去了!”
大脑一片混乱,付生挥拳想要打向扭曲怪物的虫颅,却被一根锋利的利爪穿过肚子串起,狼狈的托向半空。
咳!咳咳!
付生接连吐出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他抓着利爪,双眼中满是愤怒。
“傻叉,从来没有什么宋惠然,她只是我在你人生记忆中编写的乐趣而已,也就你这样的傻叉才不会怀疑了。”
虫鸣混杂着爱人的声线,这惊天的现实在付生脑海中波涛汹涌。
他本想反驳怪物,但经过提醒,付生才发现。
在人生的记忆中,自己只能回想起与宋惠然相处的几个片刻画面,其他再具体的却怎么也没有。
就好像,这段记忆是被强行插入了他的人生一样。
真是个可笑的悲剧。
“你这家伙,把别人的人生当成了什么啊。”
付生怒吼,双眼死死盯住扭曲怪物,想用目光洞穿它一样。
“生气了?无能狂怒了?要不求我再让你温存一会?可惜,我玩累了,想要吃饭,你会是个不错的晚餐。”
怪物的口器狰狞的张开,好像在狂笑,付生被他重重扔在地上,意识逐渐模糊。
巷子尽头的白光照在付生面前,求生的本能支撑着身体最后的力气,他想要活下去。
努力的一点点往光芒处爬,黑灰的水泥地上,被付生拖出一条瘆人血红的道路。
身体好痛,但能撑得住。
噗嗤!
啊!!!
断腿声伴随着痛苦声,付生的左腿被扭曲怪物扯下,津津有味的咀嚼在它的口中。
怪物在折磨他,欣赏着他用力爬出的血痕。
杀了它!杀了它!
不甘的情绪充斥着付生的大脑,但他失血过多,很快思考不动了,手掌在地上无力的颤抖。
巷子尽头的光芒有些看不清了,那是那么的遥远。
他硬撑着双眼不要闭上,但无尽的黑暗还是席卷而来。
鸟笼中的鸟儿告别牢笼后,即使有一瞬间的自由,也还是会被大自然无情的吞噬。
死后的世界里,能看见那片梦想的蓝天吗?
我这小人物悲剧的一生。
也就只是这样了吗?
.......
..................
“绝望啊!希望啊!多么恐怖丰富的情感!你,要当魔法少女吗?”
似曾听过的女声在巷子尽头响起,一道粉色的光芒取代了巷子白色的灯光。
付生漆黑视线的前方飞过来一个粉红色的手杖。
什么都好,活下去就行。
他一把抓住了魔法手杖。
“我,要成为魔法少女!”
如此,契约成立。
一道冲天的粉色光柱自他的身上爆发,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