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兰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方才他在城墙上吹了好一阵的风,心中的火焰才好不容易有消退的迹象。
可就因为士兵统领的一句话,他就跟火男开大一样怒火焚身,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是人格分裂一样,他能明显察觉到不正常,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仿佛身体的主人不再是他,而是另一个“埃兰”。
眼瞅着自己与那辆马车的距离愈发靠近,埃兰心中的怒火就越发旺盛。
他藏在面铠下的双眼已经变得满是血丝,还散发着妖异的红芒。
再搭配上他那满身的杀气,倒真有几分反派的味道。
马车上,作为车夫的伊卡鲁脸色凝重,鬓角甚至有冷汗渗出。
身后的窗帘被撩起,埃莉诺满脸担忧的探出头来,瞳孔里的不安几乎要凝成水溢出。
“伊卡鲁叔叔……”
“小姐别担心,我在呢。”
伊卡鲁没有回头,只留给她一个坚毅的背影。
在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乱。
要是连他都心怀畏惧,那埃莉诺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追逐中的马车偏离官道,车轮下不再是修整好的路,而是长有杂草的泥土,速度因此不得不减缓。
这路况让本就危在旦夕的两人更是雪上加霜。
“砰!”
人未到,重剑先至。
埃兰的重剑如陨石坠落,掀起的气浪震得马匹口鼻溢血,车厢更是发出一阵碎裂的闷响后侧翻在地。
拉车的马挣扎着,没能再爬起。
一身重铠的埃兰落地,大地凹陷,点点猩红从面铠的缝隙间渗出。
他只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已经被完全剥离,就像是片里无能的丈夫,只能看着赛克斯的魔法肆意玩弄他的躯体。
“小姐,快跑!”
马车的废墟中,护住埃莉诺的伊卡鲁将车厢碎片掀飞,随后将其推往身后,自己则拔出武器朝埃兰冲去。
两柄重剑在空中相撞,仅一个照面,伊卡鲁便虎口开裂,丝丝鲜血渗出。
脸上多出一道血痕的埃莉诺呆呆的看着缠斗中的二人,麻木的脑子拼命向双腿下达“逃跑”的指令。
与数年前父亲死去的那天一样,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小姐!”
已经被全面压制的伊卡鲁看着频频回头的埃莉诺,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快跑,别回头!”
些许血雾从他身上升起,伊卡鲁肌肉隆起,居然硬生生将悬殊的力量扳回一成。
在他对面,埃兰心乱如麻。
那位士兵统领不是说叛军是一对满手血腥的通缉犯吗?为什么会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商人?!
该死的皇女居然给他做局?!
本就燃烧的怒火像是被扔上一枚地雷,炸得埃兰理智彻底断弦。
他很想控制自己的手,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重剑朝伊卡鲁劈去。
即便是用上狂暴,埃兰的实力也不是伊卡鲁能碰瓷的,对方的反抗就像是台上表演的小丑,用生命表演谢幕。
数个回合后,失控的埃兰一脚踹在伊卡鲁的小腹上,将他踢倒在地。
不等伊卡鲁站起,埃兰便鬼魅般上前,单膝压在他胸膛上,重剑高高举起。
“噗呲——!”
鲜血飞溅,伊卡鲁的重剑不在抬起。
……
逃亡中的埃莉诺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
肾上腺素消退带来的后遗症让她身体猛地一软,狠狠扑倒在泥地里。
滚烫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浸湿泥土。
她想要爬起,继续逃跑,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颤抖的手都没法支起身体。
虚弱的身体无比清晰的反应头晕的症状,埃莉诺只觉得眼皮愈发沉重,几番眨动后,不再睁开。
在她昏迷过去后不到半分钟,满身杀气的埃兰步伐踉跄,手中拖着的重剑将地面犁出深深地沟壑。
他看见了埃莉诺。
少女扑倒在地上,手拼命的伸出,显然在昏迷前还在试图逃跑。
重剑被抬起,剑刃上的鲜血甚至还没有干,顺着剑身流到他的手上。
触感黏黏糊糊的,埃兰从没有觉得重剑如此烫手。
恍惚间,他似乎觉得空气变得扭曲,无数紊乱的元素形成潮汐,扑打在他的重铠上。
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让他下意识将重剑挡在身前。
几乎是重剑移动的瞬间,一道黑影便迅速抽来。
纤细的触手爆发出恐怖的力道,埃兰只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了大运,整个身体瞬间倒飞而出。
身着重铠的他在惯性的作用下,一连砸穿好几棵大树才停下。
“眷属,我们赶上了!”
触手收回,将一袭黑袍的薇尔莉特稳稳放在地上。
她看着镶进树木残骸里的埃兰,脸色十分不好看。
在前世,“叛教骑士”的实力几乎是融进所有玩家的心。
甚至有专业人士推测,那时的他甚至已经可以手撕邪神。
邪神,自然指的就是纳斯塔夏。
诚然,距离埃兰出没的剧情后期,还有好几年。
但纳斯塔夏同样也没拥有像前世那般数的信徒,实力也是十不存一。
“小纳,你有几分胜算?”
闻言,正跃跃欲试的纳斯塔夏气嘟嘟的把触手打成结。
“说什么呢眷属,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薇尔莉特汗颜,急忙开口解释。
“没有,我只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纳斯塔夏便用触手捂住她的嘴巴,声音里满是自信。
“我可是邪神噢!”
祂的话落在埃兰耳里,就纯粹是听不清的呓语,如蚊子叫一般惹人心烦。
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他直接将自己拔出树干,猛地一踏地面,如导弹一般朝薇尔莉特冲来。
“吼!”
沉闷的咆哮裹挟着重剑破空的音爆,强烈的劲风吹得她兜帽狂舞。
面对这骇人的攻势,少女藏在兜帽下的手伸出,轻轻压低兜帽,遮住自己的脸。
无数触手从兜帽下伸出,它们前仆后继的冲向半空中的人影。
埃兰下意识的想躲避,但无穷无尽的触手封堵了他所有的闪躲空间。
于是失去理智的他选择了最粗暴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重剑砸落,以一个力劈华山的姿势朝薇尔莉特当头劈来。
可她依旧只是站在原地,连移动脚步的打算都没有。
无数触手拦在重剑的轨迹上,被凶猛的力道震开。
最终,重剑的剑锋停留在薇尔莉特身前不足半米的位置。
埃兰愤怒的喘息着,身体拼命挣扎,却一动不能动。
无数触手缠绕在他身上,将他缠的严严实实,就露出个头部。
无数黑光在触手上闪烁,拼命吸收着他体内的魔力。
混乱的呓语声中,埃兰隐约看见兜帽被劲风吹起后,露出的半张脸。
“薇尔……莉特!”
意识消散的最后,他咬牙切齿般,发出执念一样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