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薇尔莉特，伊卡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良久，他才深深一叹，目光瞥过不远处正竖起耳朵，想要听到只言片语的埃莉诺，还是下定了决心。
“小姐她是在老爷夫人去世的那一晚成为死神信徒……不，应该说是容器才对。
老爷夫人尸体送来的时候，小姐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夫人中午还给大家准备了温馨的晚餐，老爷还说好要带她去莱顿港出海，结果就过去几个小时，我们便天人永隔。”
说着，伊卡鲁自嘲一笑，他看着薇尔莉特的眼睛，轻声问道：
“艾琳奈小姐，你相信‘神明容器’这一说法么？”
“神明容器？”
薇尔莉特轻声呢喃，总觉得在哪听过这个词语。
“据说在以前，神明是可以自由行走于世间的。
祂们在世界上留下的痕迹最近可追溯到千年前，此后，祂们便渺无音讯。”
谈及神明，伊卡鲁的声音也不由得轻上许多，像是生怕引起神明的注视。
“我是从老爷的藏书里看见的，上面说，千年前的诸神们曾掀起过一场神战，具体结果不为人知，但至此之后，祂们便无法再轻易显圣。”
“所以，神明容器的作用就是让祂们能够自由活动？”
薇尔莉特反问，在前世的游戏后期，神明可没那么罕见，不少神明都曾降下投影，甚至是主动参与战争。
更遑论……她脑袋上不就还顶着个邪神么？
从刚刚开始，纳斯塔夏就异常沉默，简直和以前好动的祂判若两神。
听见薇尔莉特所述的伊卡鲁表情严肃，还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的悲伤：
“没错，我家小姐就是‘邪神’的容器。
小姐自从见到老爷夫人的尸体后，就显得很不对劲，简直就像是一具提线木偶。
我担心她触景生情，将她哄睡后，便打算独自一人替老爷夫人守灵。
结果我刚把他们扶进棺材里，小姐就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棺材旁，跟他们说话。
我还以为小姐是想和老爷夫人做最后的告别，可当我侧耳倾听，却发现小姐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语言。
我刚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爷和夫人的尸体便迅速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两具淡蓝色的，和老爷夫人容貌一般无二的鬼魂！”
听完他的描述，薇尔莉特反倒更困惑了，在她的印象里，亡灵法师职业的玩家们一般在二阶左右就能习得【怨灵召唤】等技能。
如果专精的话，一道法术下去，能拉四到五个怨灵，而埃莉诺只有两只。
“这有什么奇怪的，亡灵法术一类的魔法，不也能做到么？”
似乎是料到薇尔莉特会如此说，伊卡鲁再度瞥了眼埃莉诺，轻声说完下文：
“可是他们都保留着完整的意识和记忆，甚至可以主动占据身体，自由行动。”
薇尔莉特还想说些什么，伊卡鲁便继续补充道：
“释放亡灵法术，乃至维持灵魂不散，都需要魔力为基础，但小姐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连魔力源都没有，又怎么可能释放堪比复活术的魔法呢？”
说到这，薇尔莉特对于伊卡鲁的话已经信了七分。
只不过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希望能得到解答。
“那么，代价是什么？”
“艾琳奈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小姐她以前的体质很好，一度摸到一阶战士的门槛，甚至还想跟我学用重剑。”
闻言，薇尔莉特脑袋上飘起几根黑线。
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身形娇小的埃莉诺挥舞重剑的模样。
对方给她的印象无非身娇体柔易推倒，甚至随便一吓都有可能晕过去。
结果就是这样的病弱萝莉，你居然跟我说她以前是玩狂战士的？
这是因为战士模板太超标，所以死神亲自下场封号了吗？
“所以埃莉诺的代价就是身体素质下降？”
“不止，自那以后，小姐便没法凝聚魔力源，也没法锻炼气血。
并且随着她成为死神容器的时间逐渐变长，她有时候还会出现精神分裂的情况。
另一个人格下的小姐，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种眼神和说话的语气，简直和书里记载的神明没两样。”
薇尔莉特眨了眨眼睛，将沉默中的纳斯塔夏从脑袋上取下，和祂大眼瞪小眼。
“呃……书里记载的神明是什么样？”
自家邪神有点不太靠谱，她打算让祂拜读一下这本书，学一下真正的神明风范
伊卡鲁无语凝噎，只得垂下眼帘，继续说道：
“我一直在寻找解决小姐身上问题的办法，但都是一无所获，直到一年前，我发布在黑市上的求助被人接取。
对方不止是一位智识教会的成员，还是法图纳城革命军的高层。
便是她告诉我有关‘神明容器’的真正含义，而小姐身上的异常，便是死神的神性日益活跃的象征。
如果不制止，死神将会从小姐身上复苏，到那时，‘埃莉诺’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死神‘达沃克’。
好巧不巧的是，这位革命军的高层在智识教会研究的课题便与神性有关，她交给我一批抑制神性的药剂，而代价则是整个信天翁商会加入革命军，还有拥有死神权柄的小姐，为革命军出手一次……”
话到此处，一切的真相显明，伊卡鲁像是卸去重担般，长舒一口气。
服下那批药剂的埃莉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确实没有再出现异常。
但作为药剂副作用便是她失去精神分裂期间的所有记忆。
当然，一直附身在她身上的父母，同样也因为药剂的作用而沉睡。
那位革命军的高层承诺，只要信天翁商会帮助革命军占据法图纳城，并抵御帝国的围剿，她便会将药剂的配方告诉伊卡鲁。
所以，这边是伊卡鲁执意要带埃莉诺前往法图纳城的原因。
“艾琳奈小姐，关于这些事，还希望你对小姐隐瞒。”
薇尔莉特轻轻点头，深深地看了眼伊卡鲁那饱经风霜的中年面庞。
他对于埃莉诺的忠心，早在前世的游戏里便得到体现。
以他五阶的实力，放到任何一家势力都会得到尊重。
但就是为了掩护埃莉诺逃离，伊卡鲁最终的结局是死在帝国派来剿灭革命军的强者手里。
“那么，回归正题吧。”
薇尔莉特清清嗓子，朝伊卡鲁伸出手。
“我先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由我，来代替埃莉诺，成为信天翁商会的‘小姐’，也由我，来完成你与那个人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