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薇尔莉特搭在埃莉诺肩膀上的手，纳斯塔夏爬到她胸前，用触手仔细感知着。
祂只感觉埃莉诺的气息像是被分割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半，属于神性的那份好似漏斗里的沙砾，以一个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流逝着。
而这些流逝的“沙砾”似乎沿着某个特定的轨迹，朝远方飞去。
“这是……献祭？”
纳斯塔夏声音里带着深深地困惑，因为在祂的感知里，这道献祭的主导者赫然便是埃莉诺本人。
或者说，是她体内的神性。
由于神性被纳斯塔夏压制的缘故，这本该指向神性的献祭却指向了无辜的埃莉诺。
纳斯塔夏尝试着切断这股联系，可祂却惊讶的发现，居然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在维持献祭的运行。
对方甚至不惜动用大量的信仰维持献祭的运行，为的就是保证献祭能够成功。
这就像是烹饪到一半的高压锅，强行终止献祭只会导致祭坛崩溃，祭品埃莉诺爆炸。
无奈之下，祂只能看向薇尔莉特，轻轻摇了摇头。
“抱歉眷属，我没法阻止这场献祭的进行。”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薇尔莉特搂着埃莉诺肩膀的指节用力到发白，神情低落。
作为一名“玩家”，任何一名朋友的牺牲对她来说都难以接受。
“办法自然是有的，那就是换个祭品，也就是她体内的神性。”
纳斯塔夏忽的用触手缠住埃莉诺的腰，将她从薇尔莉特怀里抢了过来，并向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想要干什么？”
薇尔莉特心底升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她下意识伸出手，拽住纳斯塔夏的触手。
然而这一次，纳斯塔夏却毫不犹豫的甩开了她的手。
祂看着那双布满了错愕的玫红色眼眸，触手裹紧，将埃莉诺背到了背上。
那股维持献祭运行的信仰之多，起码得是自己的三四倍。
这就代表着这场雾岭异变的背后，有新的神祇插手。
纳斯塔夏不希望薇尔莉特和她一起去冒险，但又不忍拒绝她的请求。
何况祂确实也有一些有关身世的疑惑，想与神性面谈。
“对不起啊眷属，这一次我不能带你去。”
“我需要一个解释。”
薇尔莉特深吸一口气，安静的看着纳斯塔夏，手却再一次勾住了对方的触手。
“因为会有危险。”
纳斯塔夏实话实说道：
“我……不希望你受伤。”
“就这种理由？”
薇尔莉特不屑的弯了弯唇角，索性拉过那条触手，缠在了自己腰上，并系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后，她抬起头看着纳斯塔夏，缓缓举起了手。
纳斯塔夏能感觉到薇尔莉特的身体在一点点降温，丝丝缕缕的寒气穿透衣物，蔓延到祂的触手上。
死亡权柄不情愿的出来露了个头。
“说到底也是我要救埃莉诺，只让你一个人去算什么事？”
“可是……”
纳斯塔夏支支吾吾的闭上了嘴，缠住薇尔莉特腰肢的触手一卷，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那眷属你要小心哦，我们打不过就跑。”
说完，祂抱着薇尔莉特转身，那先前被祂挡着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空间裂隙。
见状，薇尔莉特不动声色的掐了一把纳斯塔夏的身体，疼得祂身体一抽。
流光一瞬，她们的身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处堑壕里。
战场上，正指挥着众革命军士兵打扫战场的埃兰若有所觉般扭头，看向了薇尔莉特先前所处的地方。
“安德森队长！这些白雾已经开始消散了！”
一名士兵惊喜的欢呼声唤回了她的意识，她回过头，朝对方轻轻点头。
“艾琳奈已经帮我们消灭了最强的怪物，接下来的战斗就要靠我们了。”
……
看着面前不断震颤的无面死神像，赛克斯满意的点点头，眼睛中满是兴奋和喜悦。
她所料不错，这神像既然能将信仰传递给“埃莉诺”，就必然与她有着特殊的联系，用来充当施法媒介再合适不过。
此时此刻，赛克斯能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她接触神像的部位传进体内，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享受的轻哼。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继承这份源自死神的力量了！
“主教大人！”
山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两名身着永恒教派铠甲的骑士走了进来。
他们恭敬的在赛克斯不远处单膝跪下，再度高声喊道：
“主教大人！”
从前十分顺耳的称呼在现在的赛克斯耳里只觉得十分吵闹。
她烦躁的深吸口气，并没有将那只按在神性上的手移开。
“有什么情况？”
两名骑士顿时感觉脊背发凉，其中一名年长些的骑士硬着头皮开口道：
“有一支帝国军的队伍正向雾岭开拨，只不过领头的女人很陌生，看起来并不是帝国的人，反倒像是……”
“像是智识教派的人？”
赛克斯冷笑着将触摸神像的手收回，转过身看着这两名骑士的脑瓜顶。
“看来雷利亚真是被艾琳奈伤得不轻啊……”
她心中悄然冒出一股欲望，品尝到献祭法阵效果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帝国军营里，将重伤未愈的雷利亚抓出来，充当下一个祭品。
然而就在她臆想之时，死神的无面神像忽然咔嚓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嗯？”
赛克斯眉头皱起，急忙将手按在那条裂缝出现的地方，细细的抚摸着。
这可是她用来盗窃死神神力的媒介，可不能就这么坏了。
结果她才刚将手放在神像上没多久，便感觉到了不同。
那股涌入体内的暖流，居然变多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赛克斯脸上充满着狂喜，急不可耐的将另一只手也按了上去。
“咔咔——”
无面死神像震颤得更厉害了，连裂缝也越变越多，很快便爬满了上半身，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
些许白雾从裂隙中渗出，朝着那两名沉默的骑士扑去。
细细品味自身实力壮大的赛克斯忽然听到了一阵骨骼摩擦的脆响。
她下意识回过头，结果就看见一张面容阴郁的脸凑到她面前。
“你在干什么？”
刚看完三十秒广告复活的古莱恩居高临下的盯着面前的这名白袍女人，眼中还带着刚睡醒一般的茫然。
“你为什么会在这？”
赛克斯默不作声的收回按在神像上的手，脸上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不解。
“你不是去找死神大人的容器了么？”
“没错……”
得到提醒的古莱恩脸色更为怪异，他上前一步，仔仔细细嗅探着赛克斯身上的味道。
赛克斯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
古莱恩睁开眼，沉声质问道：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我主的气息？”
半空中黑光一闪，那柄寒光凛冽的镰刀便架在了赛克斯脖颈上。
见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赛克斯脱下了伪装，她叹息一声，用手指抵住镰刀的锋刃。
“被你发现了啊……”
“你！”
古莱恩双眼瞪的溜圆，握着镰刀的手青筋暴起，却怎么也没法压下去。
下一刻，他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临，压得他喘息不得。
更让他惶恐的是，他居然从这股威压里感受到了上位者对下位者才有的压迫。
“这怎么可能？！”
古莱恩疯狂挣扎着，魔力凝聚成的白雾奔涌，试图铭刻法阵对赛克斯发起攻击。
但这些源于死神信徒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反过来攻击死神呢？
看着周身退避三舍的白雾，赛克斯满意的点点头。
“这就是死神的力量么？”
说着，她伸出手，试图像“埃莉诺”那样施展神力。
然而预想中的变化却怎么也没有发生。
“嗯？”
赛克斯疑惑的轻咦一声，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番景象。
在她对面，古莱恩忽的狂笑起来，眼中头一次出现了庆幸。
“无耻的小偷，你以为这样就能剥夺我主的能力了？我主的权柄早就被另一个人偷走了！”
“什么！”
赛克斯脸上浮现出一抹震怒，抬脚踢向古莱恩的身体。
居然有人捷足先登？
“呵呵……”
古莱恩狼狈的趴在地上，视线绕过赛克斯，望向了山洞深处。
那里是死神神庙所在，如今却被轰出了一个破口。
他虽然得以释放，但神庙的力量也就此溢散。
这就意味着死神的神性没法再操控这些力量为己所用，赛克斯所剥夺的也只不过是一个虚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