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刑罚。
林墨羽现在深刻地体会到了鲁迅先生这句话背后的深度。
他正在朝着他家的方向背道而驰,在这个本应充满悸动的星期五的轻轨上,身旁坐着脸红的少女。
少…女?
我这样想着,又看了看边上的温以棠一眼,散乱扎起的头发搭配娃娃脸显得清新脱俗。
得出结论:这家伙要是没长嘴就好了。
这时,温以棠终于开口了:“我想,小墨肯定已经察觉到了吧。”她的喉咙发出了一种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声音,“今天我不对劲的地方。”
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吓哭男生99问之【今天的我哪里不一样】吗?这样的问题由我来回答也太沉重了吧。
“嗯…算是吧。”勉强糊弄了过去。我其实很讨厌撒谎的,这种时候我的眼睛总是盯着地板。
“果然,我就知道小墨一定能发现的。”
看吧,这种时候只要顺着对方说就可以了,女人果然是情感动物啊。
“我说事情的时候不像平时那样反驳我,只是默默听着,结束之后还说笑话逗我笑,简直,简直都不像小墨你了…”这个时候温以棠紧靠着我,声音逐渐变小,眼含泪光。
我有点慌了。
从小到大能让这位露出这种神情的事我半只手都数的出来。
上次是让黄牛骗了2000块生活费抢演唱会门票,再上次是家里养的兔子被她喂撑死了。但每次无疑都由我带她到处大吃大喝,最后帖上她的精神损失费。
所以事到如今已不容我再嬉皮笑脸,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严阵以待。
其实她家离我家也就一个站的距离,这也是我们就近考到同一所高中的原因。
“起来了哦,下了车慢慢说。”我拍拍她的肩膀。
***
温以棠就像只小猫一样安静地跟在我后面,轻轻拉着我的衣角,坐扶梯,刷卡,出站,我愈发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我们所在的Q城被素有桥都的美称,现在夜幕慢慢将近,华灯初上,我和她静静地走在江畔的立交桥边。
傍晚的风轻轻吹过,还残留着盛夏的余温。
“那个…就是…”温以棠的声音变得比蚊子还小,我在她旁边听着。
“我被人表白了。”
我有个习惯,一旦听说到什么让我十分震惊的事情,就会先接受然后若无其事地了解情况,好像大脑无法响应,要隔一会才能处理一样。
越是无法接受的事情越是如此。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在这里跟我划清界限了嘛。”我回答到。
她的人气这么高,性格又好,我虽然总是在埋怨,但跟我走这么近想必也很麻烦吧。
无论如何,用某种方式束缚和干扰别人的人生都是我不能接受的。
“嗯…诶?为什么是以我接受了为前提啊?”
“啊,难道不是吗?“我几乎下意识地顺口说,”那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可怜的人了呢。”
“确实呢,他感觉还挺失落的来着…”
“不,我的意思是可怜的人是我。”
一记直拳。
两记直拳。
温以棠觉醒了替身能力开始对我输出,此时猛烈的痛觉才唤醒我的大脑,我顶着欧拉的残影问她拒绝的原因。
“总觉得跟别人谈恋爱怪怪的。”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回答到,“每天和小墨一起上学放学,在学校玩…哦不,学习,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刚刚绝对说了玩吧!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在学校玩的这么轻松啊…
不过她谈恋爱的样子我也有点难以想象,当她的男朋友应该要先会背《汉谟拉比法典》。
另外,还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就像之前初中时那样。
我不愿再去想这样的“如果”,于是连忙收尾到:
“没事啦,好好传达到就行了嘛,世界上总会有其他女生再去喜欢他的啦。”
“不是这个啦,”温以棠把头摆的像拨浪鼓,感觉今天的她真的格外难缠。
“我根本不喜欢他啊,并且如果答应了那小墨怎么办?”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罪,我就应该心甘情愿地给她当一辈子奴隶。
啊…最不擅长这种场景了,破嘴快随便说点什么啊。
“所以那个男的是谁?”
“就是我们班那个打篮球的又高又壮又帅成绩又好的…”
“我肚子好饿啊!我们今天要去吃什么啊!”我粗暴地打断这一系列形容词。
温以棠一副“终于等到你”的表情,红着脸着狡黠一笑:
“滨江路附近新开了家自助火锅,今天打五折,我们的订单号是A523。”
我忽然又觉得自己没罪了。
天上正好下起了小雨,好像在为我的零花钱而哭。
***
等我们分别给家里报完备之后,雨已经慢慢变大了,我叹口气开始翻书包,毕竟有个人从来记不得带伞。
感觉上次和她一起撑伞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是干这种事会被误会的年纪了呢。
“小墨,你看,马路对面开了家蜜雪冰城,之前都没发现呢…”耳畔的声音逐渐模糊,迎面走来一对情侣,和我们穿着一样的校服。
男生好像是我们班的,而他旁边那个小鸟依人的女生——
不正是刚刚在琴房夺走我初吻的吗?
一样绝美的脸,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穿着,一样的白色板鞋配粉色花边白袜。
“呐小墨,冰淇淋第二个半价呢,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对面买呢,可是吃了这个再吃自助感觉好亏哦。”
她好像发现了我在看她。
她先是做出想说话的动作,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又红着脸低下了头,推着边上那个男的往拐角处走了。
我趁机拉着温以棠垮进地下通道。
“怎么啦小墨?”
“去吃吧,冰淇淋。”我眼神坚定地像要入党。
***
林墨羽在路边等出租车,他的肚子现在要爆炸了。
“看吧,谁让你非得吃冰淇淋。”温以棠叹到,“早知道这样就少吃点嘛。”
“不行啊,温大小姐好不容易请一次客…”我还没说完肚子又开始叫。
谁叫那家**火锅店打五折结果厕所全几把是人。卫监局在哪?
“要不我帮你揉揉?”温以棠伸手就要碰。
“别!”我厉声喝止,对于绝大部分没有腹肌的男生来说,肚子就只是肚子而已,并且现在最好还是不要碰它。
“你碰了的话搞得好像我要生了一样。”
温以棠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她看看手机又看看我。
“加油,车还有三分钟到。”
怎么越来越感觉像是我要生了啊……
最后当网约车来的时候,我痛得只有靠在温以棠身上,这让我又想起了她带我见识女性生理期的那个下午,我觉得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呐,小墨,”
她突然在我耳边说话了。
“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好好告诉我哦,好吗?”
这种时候的问题更像趁人之危吧。
“嗯。”
我跨进车里,如释重负地关上门,和她挥手,把车窗摇下来听她说再见,路灯照着她的脸红红的。
短信铃声响起,“回去好好休息,**”
我和温以棠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思想不同,爱好不同,性格不同,习惯不同。
所以我们只是熟悉,不会相互理解,更不会喜欢。
所以我们不会谈恋爱。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