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黑镜都并不明白叶晓霜为什么会插手这件事,她难以理解。毕竟,虽然她曾经目睹女孩因绝望被逼到走投无路选择轻生,但对于这个间接被自己影响了一生的女孩,她并未有过真正地了解,以及想要去了解的想法。
正因如此,即便是再次遇到了叶晓霜,黑镜对这个女孩产生的最多的感情也只是同情,同情生活刚刚重新走入正轨的她再次遇到了这种事。因此,黑镜下意识地希望叶晓霜能远离这些她无力改变的悲剧。
无关叶晓霜如今的这份生活凝聚着多少人的共同努力与人性之善,她只是觉得难得捡回了一条命,接下来活得更谨慎、趋利避害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直至注意到叶晓霜拾起了林晚变成负蚀体后的肢体的这个小动作前,黑镜都是这么想的。
一种细微却刺目的违和感像针一样扎入她的意识,让她瞬间停止了呼吸。
负蚀体被普通人用再普通不过的材质划伤已经超出了黑镜的预料,未等她想清各种原因,叶晓霜的动作则是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女孩……她打算做什么?
负蚀体的躯体尽管从外表上观察可以是液体、固体甚至气体,但无论密度与外形如何,它们的血肉、五官、体液、内脏甚至是最为重要的核,其本质都只是负蚀体的魔力,与它们进行攻击、释放精神污染、维持运动时所使用的魔力没什么两样,这也是为什么负蚀体被击杀后身体会逐渐分解消失,这倒是也为魔监部处理现场的专员们减轻了一定负担。
所以,负蚀体被剥落下来的肢体、体液虽然不会具备像本体那样的威胁,不过考虑到部分个体的体液具有毒素以及致幻作用,以及部分负蚀体具备高强度的再生能力,因此在它们自然消灭在环境中前保持一定距离仍是最为推荐的做法。当然,就算抛去这些低概率事件,普通人直接接触这种不祥之物也不会得到半点好处,甚至理论上存在被魔力污染心智,激化心底负蚀体的卵的可能性。
那孩子,莫非是想——
“东张西望什么呢!”
扑过来的猫爪抓伤了黑镜的手臂,趁着黑镜莫名愣神的工夫阿瑟拉抓住机会造成了一次并不显著的伤害,受限于距离与视野她们并不能及时注意到叶晓霜那边的状况,否则她们一定会出声制止叶晓霜的行为。
而在被黑镜关注的另一边,叶晓霜从倒塌的柜子下方支起身子,她的手里确切地攥住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属于林晚负蚀体化肢体的一部分,当她攥紧手掌,一阵冰冷的刺痛感迅速传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故事开始的那一晚,她攥住那枚钥匙时如出一辙。
松开手,出现在掌心中的是一片苍白色布满裂痕的“树皮”,其外部一侧已经因离开本体开始呈现出融化的态势,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呼……”
这一刻,叶晓霜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还没有结束。
这里应该还有自己能做的事。
对于自己为何这么做,这样做又能产生什么影响,叶晓霜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缜密的考虑与思量,只是若她真的一直用理性去冷静思考,她本身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了。
她甚至来不及害怕,只觉得胸口有股快把她撑裂的冲动,不吐出来就要窒息而死。
她之所以这么做,或许只是因为她想起林晚对她说过:她什么都不懂。
她什么都不懂吗,或许的确是这样,但她同样不应因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而被彻底地否定。
有些事,应当并不需要借助魔法少女与负蚀体这样强大力量才能被解决,面对眼前既成的恶果,叶晓霜当下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她想让林晚“听见”自己,“看见”自己,她有迫切想要传达给林晚的话语,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她无论什么手段都愿意尝试。
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种念头,看着手中已经消散近半的残肢,叶晓霜的喉咙紧张地颤了颤,接着,她抬起了手掌。
闭上眼皱紧眉头,她将负蚀体的残肢吞了下去,没有咀嚼,没有任何品味,她几乎是一口气将其吞入肺腑。
那冰冷之物滑过喉咙时,不是融化,更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强行捅开了某扇她以为已永远焊死的门。
而这一幕同样被黑镜所清晰地捕捉到了,直到这时,她才认识到人之欲望的深邃与不可解。
但这依旧只是无用功,叶晓霜壮着胆子的这一失去理智的常识不会让现状有任何改变。属于叶晓霜的负蚀体已经毫无疑问地被消灭了,除非她的心智再次被扭曲污染,否则她短期内不应有再次能够变成负蚀体的可能性——
本应是这样才对。
常识、常理、常规在这里都沦为了无用之物,黑镜用自己的魔力制造出了违反常识的具备自我意识的负蚀体,那么就算有些事打破了她的“常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那枚由疫散级负蚀体的魔力制造出的钥匙,看来就连它的制造者都没能解明它的全部力量。
“怎、怎么会——”
当黑镜发出了满怀着不敢置信语气的呢喃,在场的魔法少女们也紧随其后地感知到了此处另一个异状。
在场负蚀体的数量,增加了。
已经在继父的身上制造出数道血痕的林晚刚打算逐步加重伤害时,她忽然听到了身后那个柜子塌下来的声音,与此同时,尽管自从她破坏了鱼缸后水涌出的声音就未曾停歇,但是不知为何,这阵水流声忽然变得更加明显,更加迫近。
当“壳少女”转身回头,一股汹涌的水流已然冲至她的面前,让她连一丁点反抗都没能做出便将她彻底吞没。
“咕噜噜……”
耳边,水流的声音愈发明显。
而在旁人的视角里,一只包裹在巨大水球中的水母外形的负蚀体将壳少女拖入水中,将其完全吞入了几乎透明的体内。
……
……
这样一来,之后自己一定免不了被说教了。
用肺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叶晓霜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股强烈的错位感猛地席卷了她的全身,撕扯着她的意识,但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她又重新感知到了自身的存在,她感知到了自己的肢体与心跳。
记忆停在自己吞下那残肢的瞬间,下一刻,叶晓霜只剩下了浸泡在温暖水流中的感觉。
自己,应该是变成负蚀体了吧,女孩查看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依旧还是原样,随即确认了这里并不是现实。
而最先让她产生这种想法的,是眼前明显不会发生在现实中的诡异景象。
眼前的世界,是由铅笔的线条组成的。
发出太阳光的是一个椭圆形连边儿都没封好的“鸡蛋”,难说是方形还是三角形的色块堆在一起勉强能够辨认出是高楼大厦,至于脚底下这两条弯弯曲曲有时直接打了个结的线条……应该是路吧,叶晓霜有些不确定。
空气像是粉末化的,吸一口都能尝到纸灰一样的干涩。
自己进入了一个十分潦草的“画中世界”。
而在前方不远处,她猛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浑身湿透、同样喘着气的林晚。
“你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拨开额前被浸湿的刘海,林晚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疲态,她微微眯着眼瞥了一圈周围的景色,随后冲着地面啐了一口,让弯弯曲曲的道路上多了一个像是用铅笔的笔尖扎出来的小洞。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从哪儿来的,就给我滚出去。”抛下这句话后,林晚便转身朝着远方跑开。叶晓霜叫着对方的名字跟了上去,却随即发现脚下的路忽然在眨眼间被拉长了数倍,自己愈是追赶,林晚就离自己越远。
等到她跑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时,林晚已经不见踪迹。
想起阿瑟拉曾说过的在拯救她时的那宛如落入水中世界的描述,叶晓霜判断这里也许就是林晚的内心映照,眼前的世界就像她在课上在辅导书与卷子上随手画下的涂鸦,画面潦草,笔锋尖锐缭乱,总是有意无意带着攻击性。
为什么自己能变成负蚀体,又为什么能与林晚产生这样的联系……这些疑问都先被叶晓霜暂时搁置,既然自己已经在这里找到了林晚,那么接下来她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她要在这个世界里抓住对方。
打定主意后,叶晓霜便再次迈开步伐。
时间的感知在这里产生了严重的偏移,叶晓霜在行走的过程中有时候觉得一秒无比漫长,有时候又觉得一分钟转瞬即逝。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具体多久,她穿过了密密麻麻的建筑群,来到了一个看起来还没有自己高的一栋用几个正方形构成的简陋屋子前。在屋子旁,她看到了一个用简笔画画出来的人形,依稀能够辨别出是一个女孩的模样,而在她的身旁,叶晓霜看到了一只身形高她数倍的黑色毛线团怪物,手里挥舞着一根巨大的墨绿色大棒,似乎正要伤害那个女孩。
叶晓霜下意识想要去拉走那个女孩,可这毛线团怪物看上去尽管只像是纸糊的,但那根扁扁的棒子落在她身前制造出的动响与振动却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的肩膀条件反射般一抖,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滑了一寸。等到那根棒子被脱离地面,她清晰地看见地面被砸出一个被涂得焦黑的大洞。
就算看起来只是空有个外形,但自己若是莽撞行动的话也许会遭受莫大的伤害,叶晓霜理解了这一点。
而趁着她后退的功夫,那怪物已经抡起棒子重重地砸向了那个女孩的身上,将她一棒打倒在地,身上的线条变得更加凌乱,模糊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个“> <”的痛苦表情,怪物的巨棒不断挥舞,一道道金色的液体顺着棒子流了出来,意外地涌现出了酒精的味道。
在打了数棒,确认女孩不再挣扎后,怪物与女孩的身影都像被橡皮擦除一样逐渐消失,只在叶晓霜的面前留下了一团没擦干净的污迹。
“……”
继续向前,不久之后,叶晓霜再次看见了那个简笔画女孩,一个白色的泥鳅一样的怪物立在她的身前,不断抛出一堆内含无法理解的字符的“对话框”,而女孩则是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像是在接受着训斥。
在这之后,类似的画面还有很多,黑色的毛线团怪物与白色的泥鳅怪物常常成为画面的主角,它们偶尔会出现在一起一同欺负女孩,时而毛线团怪物会从嘴里不断喷出像炸弹一样的银色罐子让女孩慌忙逃窜,时而白色泥鳅怪会将身子紧紧地缠绕在女孩身上,勒地她看起来透不过气,时而那女孩会与几个身高差不多的人形结伴而行,但走着走着其他人形会突然将她推到忽然出现的水坑里,然后维持着满意的笑容逃跑。
有一次,叶晓霜努力救下了将要被毛线团怪物伤害的女孩,她拉着女孩躲进了一个满是障碍物的迷宫里,时而躲进柜子,时而趴在床下,有时仅仅躲在一块木板之后,她绞尽脑汁地拉着女孩的手逃出了迷宫,但刚一走出迷宫,女孩的身影也便随着迷宫、怪物一同消散。
不知从何时起,林晚发现女孩的身上多了一些晦暗的红色,两根弯弯的尖角从她的脑袋上伸了出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恶魔,她依旧在以各种方式被伤害,但她不再是一味的逃跑,而是会开始反抗几下,无论是抓挠还是用头顶,在被怪物消灭前她开始试图在怪物身上留下一些伤痕。
仇恨的种子似乎在最初便已埋下,直到这时才终于生根发芽。
随着反抗与伤害的延续,那个女孩的身形也逐渐膨胀起来,尽管她依旧未曾与毛线团怪物的战斗中获胜,但她的身体也在变得越来越红,构成身体的线条也越来越……“狂野”。
人的逃亡与反抗逐渐成了怪物与怪物之间的厮杀,即便没有人再主动伤害那个女孩,她也开始有意无意地践踏周围的地面,踢倒眼前的小房,逼迫叶晓霜狼狈地东躲西藏。
在道路的尽头,由女孩变成的赤色怪物抓起一根建筑的断壁,最终刺穿了毛线团怪物的胸膛,空气里多了股刺鼻的焦煳味,像是铅笔被擦得太狠时冒出的那种呛人的粉尘味。
不可一世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塌,无数根黑色的细线抖了又抖,逐渐不再动弹。
白色的泥鳅怪物此时出现在毛线团怪物的身边,似乎在为它的死而悲伤,赤色怪物并未出手,它只是静静地看着头顶的高楼倒塌,将两只怪物一并掩埋。
做完这一切后,赤色怪物转身看向了叶晓霜。
“……所以,你想告诉我,这就是你的感受,你的遭遇。”
望着周围被锐利线条不断撕扯着的世界,叶晓霜明白,林晚是在向自己揭开她的痛苦。
当她刻意地收敛因所见所闻而萌生出的愤怒与恨意,转而拥抱对林晚的同情时,再度睁眼,赤色的怪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个最初的小女孩,她站在燃烧的废墟前,脸上被涂成一个大大的黑疙瘩,什么表情都看不清。
“……”
随后,叶晓霜再次试图代入女孩所感受到的一切,身临其境的感官使她的心底也燃烧出一团不属于她的怒火,此时睁开眼,小女孩、怪物都不见了。
她的眼前只剩下一个被线条束缚着的人形,虽然画得很粗糙,但叶晓霜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林晚的继父。
这个人形双膝跪地,身上被数不清的线条刺入皮肉,而这些线条延伸至天地各处,成为支撑起眼前整个地狱的命脉。
掌心里传来了一阵烧灼感,叶晓霜抬起手臂,注意到自己的手中不知从何时起多了一把通体赤色的小刀,而当她的眸子注意到刀面上的赤色后,眼前的整个世界又瞬间变得灰暗了不少。
这抹鲜亮的红色,成为整个灰黑色世界里唯一鲜活的颜色。
世界像是屏住了呼吸,等待她掀开命运的最后一层皮。
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
睁开眼,叶晓霜看到自己的手臂成为了熟悉的线条形状,此时此刻,她成为女孩,成为了……林晚。
世界只剩下了一个即将被处刑,连接着一切罪恶与痛苦的罪人,以及自己手中代表“意志”的屠刀。
“你想告诉我,这是必然,这是别无选择。”
握紧小刀,叶晓霜能感受到它冰冷金属感下的沉重。
无可避免,无论是以人的姿态将刀捅入痛苦之源的肺腑,还是以怪物的姿态湮灭一切,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所遭受的一切,应被归罪于大人们的自私、暴力、冷漠与偏袒,归罪于同年龄人的恶意与疏离。”
“没有人向你伸出援手,而当有个傻瓜试图这么做时,一切却为时已晚。”
“你是不幸的,没有过错的,被恶意伤害的祭品,你是受害者。”
“这些……我想我明白,林晚。”
“你说我什么都不懂,根本不能理解你,但我想,因不被理解,被辜负而彻底将内心彻底压垮的痛苦……我至少是懂的。”
“你已经明白了吧,林晚,我……”
这一刻,秘密不再是秘密。
“我曾经变成过负蚀体。”
耳边,响起了潮汐浪涌的声音。
“我虽然不像你拥有这样迫切想要毁灭他人的想法,但是我的确曾想过想要结束掉一个人的性命——我自己的性命。”
握着名为杀意的小刀,叶晓霜朝着人形走近了两步,将刀刃停在了人形的脖子上。
“对你而言,这是一时的解脱,你已经不再思考将来,所以你愿意将剩下的人生悉数埋葬,只为扼杀你的梦魇,捣毁世界中使你感到一切痛苦之物。”
刀刃发出了嗡鸣,似乎是在雀跃地回应着,它似乎在说“看来,我们的确心意相通”。
所以,允许我复仇吧,向伤害我的这个肮脏无比,怀揣深重罪孽的世界。
这是献祭,是心灵的解放,是忍无可忍偏激的慰藉。
“……”
是么,果然,你一直是这么想着,或者,你一直是这么“看”着这个世界的。
压抑住内心并不属于自己的杀戮欲望,叶晓霜将这把小刀举到了自己眼前。
“但我觉得,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深吸一口气,叶晓霜向后退了一步,稍稍远离了满溢着浓稠情绪的深渊。
“林晚,我不会帮你的。”
世界,因这冷静到无情的回答而颤动了几分,掌心中的刀刃愤怒地躁动着,几乎割伤她的手掌。
“林晚,你就在那里,对吧。”
无人回应,背部传来一阵莫名的推力,想要推着她举刀刺向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形。
“你的继父是有罪的,他酗酒、使用暴力,将自己所遭遇的不幸发泄到了家人身上;你的母亲是有罪的,她过于弱小以至于只能依附他人而存在;其他人也是或多或少有罪的,这些不幸不断积压,最终将你变成了一个不得不用那样一副心情阴晴不定的面貌以假装无事的怪物。”
“你之所以变成这副样子的负蚀体,就是因为你刻意地忍受,将破碎的自己藏在了那层外壳之下。”
稍作停顿,接下来的这句话,叶晓霜已经准备了许久,许久。
“但是……林晚,还有一个人,是有罪的。”
灰暗压抑的世界传来了一声紧缩的心跳。
“林晚,正因为我也曾变成过负蚀体,我才明白了一件事。”
浪潮的声音逐渐退去,女孩的心重归一片坚定的宁静。
“魔法少女因我们变成了负蚀体而了解了痛苦对我们的折磨,负蚀体因窥探到了我们绝望的感受而施予悲哀的怜悯,哪怕她们是对立的,她们都看到了我们身上的苦痛。”
“只是,只是……这些苦痛都并不‘准确’。”
叶晓霜将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胸口,眸子微微垂下,露出了一副悲怜的表情,“当我们走到这地步时,我们便不仅仅是被害者。”
“我们同样是……加害者,对‘自我’的加害者。”
“当我们不再相信生活,拒绝去理解,我们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便不再是事实,而只是自以为是的真相。”
手中的刀刃愤怒地咆哮着,它唾弃着女孩的胡言乱语,指责着她的背叛,杀意几乎化为某种注视,某种力量,强迫着叶晓霜握紧刀刃,缓缓地刺向人形的喉咙。
明明只要刺下去,明明只要如此简单就可以结束,她到底在说什么,她到底在犹豫着什么,赤色愤怒地咆哮着。
“我不会这么做,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林晚。”
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衡着,最终,叶晓霜更胜一筹,将手里的小刀彻底丢了下去。
“正因为你给我看了这么多,正因为你这么想劝诱我,所以我如今才确定了。”
向着无人的角落,叶晓霜大声喊道。
“林晚,现在的你,已经可以‘看到’吧!”
“看到你无论多么想要否认,却无法消除的事实!”
“你之所以以壳为躯壳,并不是因为你在压抑,你,你——”
用尽全身力气,叶晓霜喊出了对被害者的判决。
“你只是一个主动隔绝了外界,用这层自己堆起来的壳逃避一切的……胆小鬼!”
话音刚落,叶晓霜的脸颊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某人情绪失控的叫骂声。
“闭嘴……你给我……闭嘴!”
抬眼,叶晓霜终于再次看到了林晚。
不,或者说,这才是她与面前这名眼角处的泪水止不住的女孩的初次见面。
“……终于见到你了,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