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村落的雞鳴聲與鐵鎚敲擊聲同時響起。
少年被吵醒時,陽光已透過破木屋的牆縫灑進屋內。他揉了揉眼,肌肉酸痛——這是第一次,他在陌生的世界裡,睡得這麼沉。
走出屋外,一名紮著辮子的少女正提著水桶路過,看到他後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好奇的表情。
「你就是昨天那個新來的魂印者?真的打死了重天狼?」
少年點點頭:「嗯……運氣好。」
少女上下打量他,忽然笑道:「我叫阿籽,是藥師的學徒。要不要我帶你去村裡轉轉?新來的都會迷路喔。」
在她的引導下,少年依序認識了村中的幾位關鍵人物:
— 鐵匠・韓叔:鐵塔般的中年漢子,手臂粗如木樁。
「要打怪,得先有能砍斷怪骨的兵器。木棍可不行。」
他讓少年幫忙抬鐵錠、鼓風爐、清理炭灰。汗水浸透衣衫後,他才遞出一把磨得發亮的鐵短劍:「獎勵,自己鍛的第一把武器。」
— 藥師・禾娘:銀髮婦人,動作利落、語氣不容置疑。
「外傷內毒,皆需草本。魂印再強,中了毒也得趴著。」
她要少年陪著阿籽採集青草、曬藥材、磨粉製膏。傍晚時,禾娘遞給他一小瓶自製回氣散:「別看不起藥草,它救命的時候,比武器管用。」
— 獵戶・廖川:沉默寡言,身上總帶著獸皮與血腥味。
「殺狼容易,能讓它沒聲音地死,才算會獵。」
他教少年如何分辨野獸腳印、利用風向掩藏氣息。雖然話少,但臨別時還是丟給他一枚獸牙項鍊:「掛著,野獸不會輕易靠近。」
村中還有許多普通人:織布的婆婆、搗米的孩子、喝酒的老頭,每一個人都活得堅韌而踏實。他們都不是什麼大人物,卻用自己的方式撐起這座村落的生存。
入夜,少年獨自坐在屋外,手中握著那把粗糙的鐵劍,想起白天所見所聞,內心某種情緒慢慢發酵。
這裡的每個人,都在默默與命運對抗。而他——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但總不能比他們還脆弱。
他低聲自語:
「明天……開始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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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村東口便已聚集了五人。廖川照舊沉默,拎著長弓站在最前方,眼神掃過每一人,最後落在少年身上。
「今天,走北坡獵場。目標是重天狼,練膽識,練殺意。」
少年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他已不是昨天那個會因傷痕發抖的新手了。
這趟狩獵,除他與廖川外,還有三名年輕獵戶:臉圓腦直的阿元,瘦小卻機靈的妹仔,和滿臉雀斑的三林。三人對他雖好奇,但沒多問。草原上,太多問話比野獸還危險。
天氣晴朗,陽光灑落草叢,連野獸的足跡都清晰可見。他們循著狼蹤前進,繞過數個丘陵後,終於在一片矮草區中發現了一隻獨行的重天狼。
「分散,三面包圍。」廖川低聲吩咐,身體早已伏下。
少年依計行事,手握鐵劍,小心踩著濕草。距離漸近,心跳逐漸加速。這是第一次,他在完整的狩獵小隊中,扮演真正的獵人。
重天狼敏銳地抬頭,鼻子嗅了嗅空氣,卻已遲了一步。阿元先行放箭,妹仔從後方扔出擾亂粉,狼嗥一聲狂奔,正往少年的方向撲來!
「現在!」少年怒喝一聲,提劍橫斬!
鐵劍帶著草露與陽光的寒意,斬破空氣,劃過狼背,血光乍現!重天狼負傷怒吼,爪子掃來,他用左臂擋住,踉蹌後退。這時,三林自側面投出短矛,正中狼側肋。
不到一刻鐘,獵物倒下,草原重新恢復寂靜。
三人歡呼,但廖川只是點頭。
「處理屍體,收皮、取牙、割肉,這些你們得自己學。」
他轉向少年:「你那一劍,切得還算乾淨。不錯。」
少年喘著氣,眼中有戰鬥後的餘光。他看著自己沾血的雙手,第一次感受到——力量的回饋。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收尾時,遠處山坡傳來一聲震耳的巨響。
轟!
地面微震,一道黑影正從矮丘間狂奔而來,揚起塵土與草屑。
那是一隻巨大的赤甲野牛,體形遠超常見野獸,雙角如斧,通體赤紅,雙目血色猩紅,皮膚下似有火焰流動。
「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一區!」妹仔驚叫。
廖川臉色沉如鐵:「這是……被某種毒氣感染過的異變體。準備退!」
野牛怒吼,已撲入戰圈。阿元反應不及,身體被撞得飛起,落地時口鼻噴血、骨骼彎曲變形!
「阿元!」妹仔驚聲大叫,欲衝過去,卻被三林一把拉住。
少年卻站住了。他的眼神死死盯著野牛與倒地的同伴,指節發白,劍已出鞘。
他問自己——
「我要逃嗎?還是……救人?」
那一刻,他沒有再遲疑。他狂奔向野牛側方,提劍怒吼,朝其膝關節猛斬!
鐵劍劃破皮膚,留下一道淺傷,卻激怒野牛。它猛然轉身,兩角朝少年直衝而來。
「來吧!」少年低吼,雙腳用力蹬地,朝右側翻滾躲避,險之又險!
砰!野牛擦身而過,撞倒一棵小樹,樹幹斷裂,碎木四濺。
正當牠轉頭欲再攻時,一箭破風襲來,直入野牛右眼!
是廖川,他終於趕到!
「後退,我來吸引牠,三林!把阿元拉走!」
「少年,你做得夠多了,不必逞強!」
但他沒退,反是緊握斷缺的鐵劍,冷冷回答:
「我不是逞強,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
廖川愣了一瞬,接著冷笑:「那就跟上,不要死。」
兩人配合,靠著地形與箭術,拖住野牛十餘招後,終於逼退牠。野牛帶傷怒吼,最終朝遠方山谷逃竄而去,消失在曠野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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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時,阿元已脫離危險,但須臥床數日。妹仔與三林對少年刮目相看,話語中充滿敬佩。
韓叔得知後,一聲大笑:「這小子,有血性!回來,我幫你打一把真正的劍!」
禾娘則拋來一瓶新的藥膏:「能回來,算你命硬。」
夜裡,少年坐在屋外,看著破損的鐵劍與染血的衣角。
他明白了一件事。
這個世界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活下去的。你得強、得狠、得敢賭命。
但他也明白,正因如此,強大才有意義。
他低聲自語:
「我要變強,強到能守住每一個我想守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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