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近黄昏时,某处,一片桃林——
娇艳欲滴的朵朵桃花绽放于枝头,在绿叶间吐露芬芳。
桃花粉红,绿叶辉映,宛若世外桃源,人间清宁胜境。
桃林中央矗立着一块石碑,通体是普通山石砌成,工艺粗劣,上面是一片空白。
此时从墓碑远处走来一个娇瘦身影,她默默地向墓碑处走去。
身穿浆洗得发白的破青衫,长发飘飘,而双目失神。
步伐缓慢,却又显急促。
那墓碑处,对这位少女来说,是悲伤地,亦是心系处。
那少女走到墓碑前, 双眼有些红肿,
唇角微动,颤声吐出声:
“哥……”
泪水充满她的眼眸。
暮春的风卷起零落花瓣,掠过少女单薄的肩头。她紧了紧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怀中三支残香硌得胸口生疼。
她解开打了补丁的青衫,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三支细瘦的残香,香身布满细密裂纹,像被岁月啃噬过的枯骨。又捧出一沓粗糙的黄纸钱,边缘残留着未燃尽的焦黑碳痕,指腹稍一摩挲便簌簌落灰。这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里,整整三分之一换来的——足够买十斤粟米或半匹粗麻布的钱,此刻正化作掌心这点单薄的供奉。寒风吹起她凌乱的长发,几片枯叶在碑前打着旋,她咬住发白的娇嫩嘴唇,小心翼翼地护住那三支香。
残阳将桃枝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无数细瘦的手指抓挠着青石碑。碑面泛着幽幽青光,倒映出少女红肿的眼眶。
“哥……他们都说你死了,说你尸骨无存,但我不信——我不相信!”
她期望她的想法是对的,但现实、世人告诉她——她哥的确死了。
少女一边用她稚嫩的小手打擦着火石,一边对着石碑喃喃:
“哥……我知道你善良大方,善济贫施舍,我不敢一次全烧给你,所以——”
她抽泣着,“我打算一点点烧给你够你花销用,怕你一下给挥霍完,原谅小妹,小妹会尽力多给你烧钱的。过去是哥你养活我,现在该小妹我了……”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呆呆地看着石碑。
“哥,我想你……哥,你能回来吗?”
泪如泉涌,但悲愁难消;
忆回昨日,但昔人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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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西下,月已高悬。
月光下石碑洒上一层银辉,显得格外冷清。
少女仍在碑前注视着墓碑,目光时而柔和深情,时而悲伤痛苦,柔嫩的唇角翕动,泪水已在白如玉脂的脸上干涸。
她盯着墓碑,启唇吟道: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泪水掺杂着柔声,飘荡在四周空气中,桃花蕊仿佛听到诗吟,也绽放出沁人花香。
就这样,直到深夜……
少女已昏昏睡着,娇躯缩卧在碑前。
一切如此寂静,如同泻下的皎洁月光。
"你说要看着我及笄的..."少女睡中喃喃低语,呜咽混着夜风在桃林间游荡,惊落簌簌花雨。
子时的更鼓从城中遥遥传来,少女终于蜷成小小一团倚在碑侧,泪痕交错的脸颊贴着冰冷石面。有夜露顺着碑面滑落,渗入她凌乱的发丝,恍若谁在轻抚她的额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