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秤有问题是不是?!”
少年一拍桌子,震得桌面摇摇晃晃,连动着一旁放在地上的秤上的表盘指针都是跳动几下,最后停在“二十八”附近。
那少年又高又壮,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食指指着秤盘上一大筐灰白色的矿石,怒目圆睁道,
“我昨天搬来的也是这么满满一大筐,不多不少三十斤,怎么今天同样的一筐的,就少了两斤?莫非是你这秤缺斤少两?!”
桌子对面,一个个子小小、方脸阔嘴的男人戴着单边护目镜,大半个身子歪倒在椅子上。面对少年的质问,他一只手托着脑袋,一只手五指交替点着桌面,心不在焉地甩出一句,
“出言不逊,顶撞宗门执事,有违门规,扣你一贡献点。”
“你!”
少年气得青筋毕露。
少年身后,一位短发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刚刚,称量结果出来,少年要找执事对质的时候,她也是偷偷拉了少年的衣角,暗示他不要冲动。
结果嘛……
对面那个个子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男人叫赵铁鹰,是天机阁的外门执事,负责宗门外围一整块矿区的开采工作,平日里对他们这些杂役苛刻得很,背后则是站着个内门的赵长老。
虽说那赵长老和赵铁鹰隔中间隔着不知道多少层关系,却也不是他们这些杂役能得罪的;那克扣点灵石,说不准都是为了上下打点。
干嘛非得去触这个霉头……
只见那赵铁鹰从桌下抽出一本薄册与一只笔,他慢条斯理地翻开几页。显然,是要把扣贡献点的事给记上去了。
“等一下!你——”
少年的手伸出,就要触碰到那簿册,空气中却有一股大力将他推开,他身形不稳,一下倒飞出几尺远。
“放肆!”
赵铁鹰站了起身,推了推他额前那价值不菲的单边矿物探测护目镜,练气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膨胀而出,将那少年击飞。他挤着眉毛、面色阴冷地看着双手撑地坐在地上的少年。
“看来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好了啊……不仅敢顶撞我,连宗门执事的日常工作都敢动手去破坏了啊……”
“我不是,我没有顶撞你的意思,我只是——”少年语气仓促。
“我让你说话了吗?”赵铁鹰绕过桌子,往前两步,“扰乱破坏宗门事务正常秩序,再扣你十贡献点!”
啊……
身后一片惊呼之声。
十贡献点。
要知道,他们这些杂役,拼死拼活为宗门工作,每个月得到的修炼资源才只有一枚养元丹——相当于五贡献点。
扣十贡献点,岂不是说,两个月都白干了?
“你……”
少年脸涨得通红,他咬紧了牙关,说道,“你这是滥用职权,我要报告执法堂去!”
“告上执法堂吗?好,很好,很好……”
赵铁鹰一边重复着,一边缓步走向少年,脚上皮靴发出鋥鋥的声响,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落在少年眼里却像是极大的恐怖。
“你、你要干什么?”少年语气颤抖。
赵铁鹰一把揪住少年的头发,将他的双脚拽得离地三尺,随后将他扔出三丈远。
“你去啊!告啊!有种你就告啊,我让你告,我让你告!”
做完这些,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缓步走回桌边。那身影落在先前排在少年身后的众杂役眼里,却是极为骇人。
咕嘟。
先前提醒少年的少女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那少年比她强壮得多,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死得很惨吧?
“哼……”
赵铁鹰的手飞快地翻着桌上另一本簿册,册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宋疏月是吗?”
赵铁鹰手指沾上一口唾沫,然后涂抹在册子一角。
“嗯。”短发少女点了点头。
赵铁鹰将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那眼神看得她很不自在。
十六岁,看起来个子不高,胸部平平的,应该是生长发育时营养不良的原因;皮肤有些发黄,应该是这两年太阳晒的……赵铁鹰瞥了一旁的秤,甩下一句,
“二十二斤。”
“还有这个。”少女指了指桌上摆着的一块浅蓝色矿石。那矿石拳头大小,只是稍微靠近就从中感受到一丝寒意。
“寒髓玉原矿么?”赵铁鹰鄙夷地看她一眼,“居然能碰到这个,算你运气不错。只是这个纯度一般,只能给你记1贡献点了。”
“感谢赵师兄。”
少女嘴上感激着,内心却在腹诽。
她这块寒髓玉原矿颜色纯正,通体完整,外表美观没有杂质,怎么看都不是纯度不够的样子。按照宗门给的回收标准,怎么都是要给她三个以上的贡献点的。
但赵铁鹰一向吝啬,现在要是去问他要这贡献点,那少年就是前车之鉴。
抬起头,太阳已经接近落山,默默看着赵铁鹰在小本本上写下她的名字,她打定主意,交完这筐就再去搬上一筐。
忽然传来洪亮的男声。
“哇!赵师弟又在帮宗门省钱啊?”
高大的身形,白色的长衫,灰色的长靴,儒雅随和的面孔。声音的主人腰间配着一柄短剑,正是与赵铁鹰同为外门执事的王崇山。
虽然同为执事,两人职能却全然不同,赵铁鹰主管生产,王崇山主管治安;背后的靠山不同,两人也是一直对付不来。赵铁鹰要安排人做的,王崇山偏要打着生产安全的旗号说不;王崇山要安排挖的东西,赵铁鹰的排班表上也永远没有位子。
王崇山到来,赵铁鹰的脸上也是风云变幻,他捏了捏下巴,摆出一张笑脸。
“哦,原来是王师兄啊,今天是什么风把王师兄吹来了?”
“哎呀,这不是看赵师兄工作辛苦,过来慰问一下吗?”王崇山看着桌上的浅蓝色矿石,话锋一转,“对了,这个寒髓玉原矿,我看赵师弟好像没有测量工具。我正好从带了测灵盘,要不我帮赵师弟重测一下?”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一个椭圆形的银色盘子,不由分说地将那块寒髓玉原矿丢了上去。
银盘边的表盘指针快速偏移,从0冲向10,又回落到8和9之间。
“看,7.5。我说赵师弟,刚刚这位小师妹的贡献点,你是不是给少了呢?”王崇山笑着说道。
短发少女望着表盘上的刻度,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