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鸯最终还是修炼了天雪功。
不出所料，天雪功修炼出的冰寒气劲，让他体内原本一直沉寂的寒气变得躁动起来。
那一缕缕寒气宛若带着倒刺的丝线一般，游离在他的体内，让他的经脉每时每刻都承受着刺痛。
而也许是因为与他的体质相合，他修炼天雪功的效率事半功倍，只用了一日的时间，便将这门功法修炼到了小成境界。
虽然伴随着的是持续不断的痛苦，但感觉到丹田之内充盈的真气与经脉中的内力，卫鸯反倒是安心了许多。
卫家堡一劫，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
卫家堡很强大，但再强大，也是外力，能够护他一时，无法护他一世。
只有自己真正掌握的东西，才是最可靠的。
………
马车队行了三日，卫鸯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何处，只知道远离了塞外，回到了中原。
贪狼军不似血鬼营那般冷酷地对待流民，但也没好多少，不过至少流民的持续死亡得到了遏制。
卫鸯并不关心这些，毕竟这些流民的丑恶面目，他早就见识过了。
这几日，卫鸯都没有再见过沈幼禾，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经过几日的调养，卫鸯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就连背后那两道灼伤的掌印也奇迹般地消失了。
这种变化让李迟眼中的嫉妒更加深了几分，卫鸯也渐渐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这一日傍晚，卫鸯发现，车队来到了一座小镇外时，停了下来。
紧接着，整个贪狼军立刻被调度起来，留了一小部分人看管奴隶和俘虏，其他人全部整装列队，似乎要有什么大动作。
卫鸯则是被李迟带到了沈幼禾的跟前。
沈幼禾看了眼卫鸯，美眸中闪着惊讶，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
她的顿了一下，转身看向寂静的小镇：“你准备一下，随我进去探查一番。”
……
片刻后，卫鸯和沈幼禾进入了镇子。
此地入眼不见一人，周遭的民居外有着打斗的痕迹，农具，碓子等生活用具散落得到处都是，屋内也空空如也，找不到一粒米粮。
除此之外，空气之中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你怎么看？”
沈幼禾四处张望着，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卫鸯没什么经验，想了想，说道：“这里是被胡人打草谷了？”
沈幼禾笑了笑：“打草谷的未必就是胡人，近年来贼寇四起，不仅是奸恶之人，连许多原本的良家子都落草为寇了。”
“不过，这里发生的事情，可不止是那些贼寇作乱，还有另一伙儿人。”
说着，她随手一挥，掀起一阵劲风，地面上的的一层尘土被震起，露出了其下被掩埋的血迹。
“若只是打草谷的贼寇，杀完人，劫完钱，抢完粮之后就会离开，不会掩埋血迹，也不会处理尸体。”
她眸光微动：“所以，是有另一伙儿人紧随其后，打扫了现场，收起了尸体。”
卫鸯皱眉：“抢粮抢钱我能理解，但收尸是为了什么？”
沈幼禾冲他邪魅一笑：“这个世道，没什么比吃更重要了，费这么大力气收取尸体，你说是为了什么？”
“你岂不闻，民间有一句讲述西秦暴军之暴行的话——军士四出，则盐尸而从。”
卫鸯面色一白，西秦军的暴行，即便他足不出户，也有所耳闻。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说，西秦的军士外出征战，会屠戮百姓，将百姓的尸身用盐腌制，制成盐尸以充军粮。
不过，这句话原本可不只是用来说西秦士兵的，只是因为西秦的一位将军养成了这种恶嗜，甚至荒唐到出军时不带干粮，只带盐巴，所以才被冠到了西秦军的头上。
“你是说，西秦军来过这里？”
卫鸯心头一紧，血鬼营对他的折磨，他还历历在目。
“呵……”
沈幼禾不屑地一笑，摇摇头：“有这种癖好的可不只是西秦军，还有那群叫花子。”
叫花子……丐帮？
卫鸯心中疑惑。
“不过，这些叫花子只会对死人动手，而且还会假惺惺地为人掩埋血迹，举办一些仪式，相比之下，西秦军可就太不体面了。”
沈幼禾用调侃的语气说着，随后蹲下身子看了看：“血迹存在时间不超过两日，掩埋的土带还带有泥色，应是还不超过两个时辰，说不定还有人在镇子中，我们走吧。”
“就我们两个？”
卫鸯心头一跳，沈幼禾手下有军队，而且已经有了目标，让军队动手就好，何必以身犯险？
沈幼禾嬉笑一声：“准确来说，只需要我出手，你只是我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带在身边的工具。”
“对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靠近卫鸯，伸出手指，点在卫鸯的胸前，魅声说道：“你之前叫卫鸯吧，既然做了我的奴才，姓就去掉吧，以后你就叫鸯奴……唔，不行不行，你看起来这么像女人，应该叫鸳奴才合适。”
卫鸯张了张嘴，他是想说，其实鸳鸯一词中，鸳是雄、鸯是雌，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
“所以……”
沈幼禾凑近他的脸，娇俏一笑：“鸳奴，你该怎么称呼我？”
卫鸯嘴唇蠕动，喉头涌动，片刻后，才艰难地道出了一声：“主人。”
沈幼禾点了点头，又揉弄起他的脸颊，片刻后才心满意足地放手，道：“走吧。”
卫鸯银牙紧咬，暗暗握拳，最终平复下情绪默默跟了上去。
………
正如沈幼禾所说，那些收尸掩迹的人还没来得及离开，正在镇子的东南角。
只是，这些人的形象却并非是她预料中的乞丐，而是一群穿着打扮十分怪异之人。
只见这些人从头到脚穿着严严实实的白色丧服，丧冠的边缘垂下来一圈白布，将他们的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这些人竟是一支由近百人组成的送丧队！
这支队伍最头前，有着一个用唢呐吹着殡曲的乐者，乐者身形扭曲，姿态夸张，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吹唢呐，唢呐的声音尖锐而悠扬，夹杂着风声，听起来像是逝者的哀嚎。
他的后方，是六个婀娜的倩影，她们不断从手臂上挂着的竹篮中抓取楮钱向天空抛洒，这些楮钱抛至空中，便开始燃烧起来，不出几息时间，便化作了飞灰，消散于无形。
再之后，是八个矮小若稚童的身影，他们各自的手中，笔直地握着一杆招魂幡，任凭风吹得幡旗猎猎作响，他们也没有任何动摇。
最后，便是数十个身形壮硕的身影，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托着三口棺材，那棺材是实木打造，绝对不轻，但这些人却都能够轻易用一只手托起三口，而且还能不紧不慢地跟在前面的人身后。
震撼！
这是卫鸯见到这个场景时的第一感受。
诡异！
这是卫鸯对这个场景的第二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