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七天池淑再次回到池府,看着府内那些凌乱的痕迹,七日前的恐怖场景还是不由自主的在她的脑中浮现。
亲人一个一个在眼前死去,在短短一天内她就从一个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小姐,变成了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乞丐。
在这种落差和打击下她在城内苟活了七天,在今天晚上她的心中充满了死意。
她只懊悔那天自己被吓破了胆,没能和家人一起走。
这七天里她睡在街上挨过冻,放下尊严乞过食,甚至差点被一个老乞丐玷污,最后他竟还嫌晦气这才保住贞洁。
她很累,很想回家,于是她就来了。
虽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要人命的凶宅,但这也是她的家。
而今天是大家的头七,她池淑回来就是想要再次和家人重聚。
但她并不是来求死的,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家找一个东西。
刚刚在门口遇到张克彪说风凉话时她没有生气,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
她一个人走在阴森森的池府内心中没有任何恐惧,如同从前那般在家中走动,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些熟悉的声音,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好看的浅笑。
但消瘦道姑和张克彪就没她这种诡异的心态了。
他们俩都带着用池淑试探厉鬼杀人规律的想法和池淑保持了一段距离,心中都十分紧张。
池家大老爷生前在驭鬼界也是小有名气的强者。
如今他厉鬼复苏了,朝廷缉鬼司因为人手不足下发高额悬赏,请民间的能人义士前来收容。
最开始还有一些胆子大的驭鬼者来试试,但结果不是逃了就是失踪了。
甚至还有一个渡恶寺的大师也在这里失踪了。
直到七天后的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敢来就可见一斑。
“嘿!居然还有黄金?”
在这紧张的时候张克彪忽然惊呼了一声,嗓门还不小,把旁边的道姑给吓了一跳。
就见他弯腰将地上沾着褐色污渍的银票和一锭金子给捡了起来。
他也不管脏不脏就把金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简单粗暴的验证了是真金后咧开嘴露出一嘴黄牙乐了起来。
“啧,能不能谨慎一点?”
道姑不满的皱起眉头离他远了一点。
在这种地方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会出发厉鬼杀人规律,像张克彪这样的一般都是第一个死的。
不过张克彪倒是不在意,他抛了一下手中的金子说道。
“这可是真黄金,拿着说不定有大用呢?”
他这不是贪财,嗯……好吧,他确实贪财,但黄金这个东西很特殊,某种意义上说它已经不算是货币了,而是重要的战略资源,有时候它可是可以救命的。
道姑看了眼他手中的金子没有说什么,继续跟在池淑后面走着。
池府的面积不小,厢房也很多,那一个个厢房的门和窗几乎都是开着的,一眼望去像是一张张张开的嘴和眼。
道姑两人都没敢靠的太近,但池淑却是若无其事的走着,有时甚至还会走进那些黑漆漆的房门。
跟在背后的两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可奇怪的是她这样作死却没有任何事。
不仅如此,三人在府内走了好一会却连个死人都没看见,更不用说鬼了。
这个池府安全的有些诡异啊。
“我说……池大老爷该不会走了吧?”
张克彪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惊疑的说道。
一般有点实力的鬼都不会只待在一个地方,它们是会移动的。
“不太确定,再等等看吧。”
道姑环视了一圈,她感觉这里非常古怪,但这里偏偏又什么异常都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还没有触发厉鬼的杀人规律。
“说起来你是本地的,你知道池姥爷的绰号是什么吗?”
道姑看向旁边把玩黄金的张克彪。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很不靠谱,但现在这里也就只有他可以说得上话了。
“我记得……好像是叫鬼望月,哎呀,他那就是纯纯往自己脸上贴金,说白了就是鬼抬头。诶?青云子道长您莫不是要高抬贵首以身试险?哎呀~不愧是前辈高人呐!”
张克彪语气夸张恭维,半开玩笑的说道。
道姑青云子斜睨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的恭维,眼神下意识的寻找起了池淑。
其实她知道池姥爷的绰号,但自己试探还是太危险了,她倒是能看出池淑心怀死志,不如让她来试试。
只是她自己不想直说罢了。。
张克彪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眼底有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毕竟他本来就有让池淑试探厉鬼的想法。
想罢他就在院内寻找起了池淑的身影。
然后就看到池淑走进了正堂。
“诶!那个丫头,你抬一下头!”
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凶,试图恐吓池淑抬头。
但池淑哪里会去鸟他,直接当作没听见,自顾自的走进了正堂。
张克彪见状粗犷的眉头挑起。
“嘿?小娘皮居然不理老子?!”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快步追了过去。
道姑感觉有点不妥,很想直接不管这家伙。
不过说实在的,有这样一个鲁莽的家伙在她感觉自己会更安全一点。
所以她还是跟了上去。
池淑打算穿过正房,到后面的后罩楼去,去看看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
但当她来到后院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子叫你没听见吗?!”
这时张克彪两人也追了过来。
他表情凶恶,正欲揪起池淑的耳朵,但目光看到后院的场景时也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紧随其后的道姑不急不缓的走来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此时的后院里零零散散的站着三十几个人,准确的说是三十几具尸体。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却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全都背对着众人,抬着头,望着月亮。
但它们的抬头望月没有一点诗情画意,而是脖子被向后弯折九十度,脸颊板板正正的向上仰着,似乎是在看着什么,让不知道的人的脑袋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去看它们所看之物。
因为仰面朝天的原因,惨白的月光照下,清晰的照亮了每一具尸体的脸,让它们脸上或恐惧或痛苦或绝望的表情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三人眼中。
就算是自认有点见识的道姑在看到这诡异的场景时心神也受到了些冲击。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不是这些尸体。
虽然没有抬头,但因为距离原因三人都看到了后罩楼的雨檐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着素衣,头顶没有烦恼丝,顶着六个戒疤的和尚。
张克彪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渡恶寺失踪的慧心大师。
另一个池淑无比熟悉,正是她的父亲,也是张克彪他们口中的池姥爷,现在的……抬头鬼。
此时池姥爷和这个和尚面对面站着,并都用双手抱着对方的脑袋。
只不过池姥爷腐烂发臭的双手是用力将慧心的光头向后推。
慧心则是截然相反,双手抱着它的脑袋向下按。
一人一鬼无意中达成了某种平衡。
我不能让你低头,你也不能让我抬头。
但这是他们最初的情况。
人是没办法对付鬼的,只有鬼才能对付鬼。
根据慧心大师失踪的时间来看他们已经在这里僵持了至少两天。
两天正常人这会早力竭了,就算是慧心大师也没能顶住。
而鬼却是不会累的……
此时从双方脑袋的弯曲弧度来看慧心大师已经快撑不住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话是这么说的。
这时慧心大师也注意到了他们。
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看向了张克彪和道姑两人眼中爆发出了希冀的光。
两天滴水未进,加上脖子弯折让他的声音异常恐怖,每说一个字都非常艰难。
他费了好大劲才说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几…几位施主…小僧…快撑不…住了…趁现在…帮我…千万不能……不能让它杀死我…否则…会死很多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