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能感觉到自己的胃里像是点燃了炸药一般,如同他小时候在过年时候玩鞭炮炸到手的痛感一样。
只不过,这种痛感现在转移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这种爆炸的感觉甚至比之前白吃草药传来的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还要剧烈且难以忍受。
并且,这痛觉也同样传递给了在一旁休息的白。
即使这痛觉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这至少让她知道了暮正在吃些什么。
她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大踏步来到了暮的跟前。
暮正用力捂着自己的腹部,他的脸还在因为方才腹中的剧痛而断断续续地抽搐着。
不过随后从脑海中传来的清爽感觉让他稍微得到了一点慰藉。
那股微弱的,却又散发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念头,随着药效的发作,再度变得弱小了一分。
这证明了至少梅丽娜没有骗他,药虽然难吃,但的确有效。
白来到近前,看了看暮嘴角旁残留的药水,又扭头瞅瞅锅里,她不由得也蘸了一点,丢进了嘴里。
暮这才刚刚缓过劲来,肚子又再次遭了罪了。
“嘶…”
他咬紧牙关,深呼吸,总算将它忍过去了。
然后,他便看到了白正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口中的药,这点爆炸感对白来说,完全相当于挠痒痒。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正常且温和的微笑,跟之前那种癫狂的笑容完全不同。
“不知为何,一想到,是你做的,我就很兴奋。”
白说着,微微将头偏了偏,稚嫩而苍白的清冷脸庞看得暮有点脸红。
或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者确有效力,白能感觉到,暮熬的这罐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这“魔力”和触碰暮的身体所造成的触觉如出一辙。
“啊…兴奋…咱…”
暮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女生对自己如此近距离地微笑过,加上他不善言辞,此时他竟有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白可没等暮把话说明白,便将巨剑立在一旁,接着脚一点地面,坐在了桌子上,抓起了桌上那一堆的纸张,放在手里阅读了一番。
她不怎么看得懂字,不过她从其中的图画中,大概明白了这些字迹似乎也是某些药物的配方。
双手撑着桌子,她的双脚悬在半空中轻轻摆动,带动着镣铐上的铁链不断在地面上摩擦着。
“所以,继续吧。”
如今她对暮的好奇,甚至一度盖过了她想去寻找圣教会的目标。
比起似乎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更喜欢现在,眼前。
“要是能让我,多尝试些新东西,说不定,我可以,再放松你一点。”
言罢,白的笑容也逐渐收回,再次恢复了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
但白的这句话,几乎是一瞬间激起了暮的情绪。
要是能让白稍微盯得松一些,他逃走的成功率就会多一分。
暮也顾不得还没有彻底缓解的痛感了,急忙从白的手里拿过了这叠布满了灰尘的纸。
这些纸上的字迹和梅丽娜写的字是天壤之别,后者是工整干净,前者则是潦草无比,且只能勉强看懂字迹。
不过虽然这都是药物的配方,但字里行间都无一不是在强调这是“巫术”,这让暮很是费解。
他怀疑这是这个世界的某种奇怪的信仰,或者说,这里的人们将这种治疗和剧毒看作是某个神的造物,这不无可能。
就如同他在电影里见到的宗教一样,使用这种奇奇怪怪的药物,很像是人们口中圣教会应该有的作风。
不过,暮也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所谓的一面之词。
现在学习一下这个世界的“药物学”,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学校的生活。
但很快,他感受到了身后白的目光,便迅速将这种回忆收了回去。
“好吧…咱就试试。”
暮先走马观花般地翻阅手中这一堆材料,把一些字迹稍微工整一些的都拿出来,其他的就先搁置在一旁。
适应**水、抗龙焰合剂…
材料里的药物用途基本都是暮一时间理解不了的东西,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他原本想找个稍微简单一些的药水,结果各个都是晦涩难懂。
“就没有个简单点的东西吗…”
暮自言自语道,他几乎是皱着眉头,然后一张张地过目,直到他的目光瞟见了一张纸上开头的几个字。
[隐匿露滴]。
暮的眼睛当时就瞪大了,他连忙将这张纸从其中抽了出来,开始细细品读。
现在他可不敢随意把上面的字念出来,要是被白听到了,那么她当场可能就会给暮撕了。
配方用的药物似乎都是暮刚才在外面看到过的,炖药方法也是大差不差,应该是容易制成的药水。
虽然暮的语言能力不佳,但他的阅读能力,他自己也是十分自信,不能说过目不忘,也至少是一目十行。
阅览完毕,暮不着痕迹地将它移至了折叠纸的最底部。
现在还不是做这种药的最佳时机。
这么想着,暮把一张标有[适应**水]的配方纸拿了出来。
“…赛特草?”
在这张配方中,暮看见了几天前在梅丽娜的屋子里所见过的药水原材料。
他有些不理解为何一种剧毒的草药会和配方里所谓“调和结构”有关联。
这“调和结构”是什么意思,他也搞不明白,索性直接不管。
TMD,写这种奇奇怪怪又谜语人的配方,这种人都该丢粪池里洗洗澡。
暮在内心咒了配方作者一句,但该炖药还是得炖,因为他的后面坐着一颗急着引爆的地雷。
好在这些药水的材料在配方描述里都十分常见,暮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便找齐了,只不过是在白的目光之下。
“动作,倒是挺快。”
白慢慢说着,她的双眼依然在观察着暮的一举一动,似乎永远都没有停下来的兆头。
暮听闻,无奈地耸耸肩,要不是白一直盯着,他做事或许根本不用这么匆忙,但抱怨也没什么用。
趁着火还没熄灭,他先将那一个小锅缓咒药小心地提到了一旁,接着又拿起一个大一号的炖锅。
“做巫师的,真的不是兼职厨子吗…”
暮对这种炖药相当无语,他现在觉得,所谓的巫术就像平常做饭一样无聊。
他一边看着配方,一边将赛特草和其他几味药物投入了锅中,这次时间倒是相当漫长,不过至少最后,一锅如同电影中的翠绿色“浓汤”就出炉了。
按配方所说,这种药水最终还需要加入[新鲜的调和者血液]。
“血液…”
暮悄悄地看了一眼白,又看看自己的手,抽出了小刀。
到底用谁的血成了暮的难题,用白的血,白基本不会拒绝,但是否“新鲜”就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该死,咱怕痛啊…”
暮将小刀的刀刃放在了自己的食指上,咽了口唾沫,牙齿互相碰撞了一下,紧接着,他眼一闭。
血液从他的指间流了出来,不过他预想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传来,相反,在一阵细微的瘙痒之中,伤口迅速愈合了。
这些血液顺着刀身慢慢滑落,接着在最低点凝聚成一滴晶莹的鲜红露珠,缓缓地落进了锅中。
而这锅绿色“浓汤”随着血液的进入,原本微微沸腾的水面像是涌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暮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他的脑海中涌出。
面对突发情况,他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乱,但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被吓得不知所措。
暮向后退了几步,抓住了地上的铲子,将其放在面前作为保护,而白却向着反方向,也就是锅的方向走去。
她面色平静地望着不稳定的水面,甚至将手伸向了药水之中。
火焰缓缓从她的手中迸出,沸腾的温度完全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你的味道…”
苍白的脸逐渐变得红润,白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看得暮只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在粘着自己,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每次看到白作出这样的举动,暮只感觉心里发毛。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张开嘴,出言提醒。
“白,稍微…稍微离远些,好像不太对劲…”
然而白压根不会怕危险。
随即,那口锅毫无预兆地爆炸了。
磅!
巨大的烟尘从爆炸中心涌起,几乎将整个房间都淹没了。
“嘶…咳…咳…”
暮捂住鼻子,用另一只手连连拨着附近的烟尘,他感觉面部以及身前像是一瞬间扎满了刀子一样,剧痛无比。
“很好。”
烟雾之中传来了白略带兴奋的声音,随后,她冰冷的铁链破烟而出,将暮的手腕准确地缠住。
“那么,继续吧,暮,你能让我,更满意一些么?”